终于混够时, 孟居粉丝们打个闪人招呼，［本场直播已结束］几个字便挂上他的电脑屏幕。
想起在几分钟，似乎隐约听见微信消息提示音, 便拿起手机翻阅。
原来是实验班群聊里发出的通知：将在最一节课上进行期末测试。
孟居点开课表查看具体安排。
时至一月, 江大各学院已陆续进入考试周。全系专业课都呈灰『色』状态，只有角落里梁教授的口译实务还执着地亮着一点浅绿。
时间就在明天下午。
“考试通知下的还及时。”慕昀也刚好在关注同一件事情，语气挖苦地吐槽几乎不存在的备考周期。
“早点考完也好早点静心复习专业课。”
孟居已习惯实验班临时又恣意的作风, 放下手机，悠然倚身到床梯扶手上, 幽幽注视着空闲的室友。
“两天还很积极, 现在马上就要考试, 怎反不做听译练习？”
慕昀安闲的侧颜无从判断情绪, 只是缓缓动动唇瓣道：“你刚才对着电脑笑得那开心，我怎做啊？”
听出室友语气中隐含的意味，孟居轻声哼笑句“我不是都关嘛”，然随手拉动椅子。
因为腿脚不便, 一动作显得有几分艰难。
慕昀看不去, 沉默着伸来胳膊，帮一把。孟居便顺势坐在他的旁边，凑身看他桌上的材料。
“练习得怎样？”
慕昀垂着眼帘，语气依然平淡：“还是那样, 自己也听不出什『毛』病。”
“那我检查一下。”孟居思索两秒钟，拿起堆放在桌面上的材料，开始浏览篇的演讲稿。
“打算怎检查？”慕昀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看来。
“你把我读的部分翻译成中文。”
看到慕昀执起笔点点头, 孟居从文段中随机挑选出一截，率先开口：“the chinese are a peace-loving nation. ”
声线温的同声翻译立即跟随着响起：“中华民族爱好平。”
“we believe in……”
密密麻麻的英文最是有催眠功效。
只堪堪扫上几眼材料，孟居就生『性』地打个哈欠, 他还是轻吸一口气忍住困意，给轻微考焦虑的室友做起同传的练习搭档。
孟居讲一句，慕昀翻一句。
两道声音同步重叠，却能做到默契配合，互不干扰。
短篇的外交发言稿翻译结束，马上又接上国际交流、旅游文化、贸磋商。无论是关于何种内容，慕昀的发挥都非常稳。
每一小篇结束之，孟居会简单地做点评，并给出自己的改进意见。在帮助室友调整状态的同时，又复习一遍材料。
趁着慕昀整笔记的时间，孟居再次翻一页a4纸，夹着文件册蹭到饮水机旁，在自己的速溶咖啡粉里注入满杯热水。
继续举起材料，随机抽查演讲稿中出现的贸术语。
“贸易保护主义政策。”
“protectionist trade policies.”
“对外直接投资。”
“overseas direct investment.”
孟居捧着杯子坐回去，懒洋洋地扑到3号桌的桌面上，接着念出下一个词：“井喷式增。”
“a massive upsurge.”
慕昀流利应答的同时，偏头来，才注意到室友的眼周红通通的，睫『毛』也湿濡。因为困倦，眸底像是噙着一层雾气。
虽然时间还不算特别晚，对于一个从来不会挑灯夜读的人来说，应该也是极限。
慕昀柔声开口：“太累的话，就别熬。”
孟居把杯子凑到嘴唇边，用力吸一口咖啡，鼓着双颊，摇头含糊道：“还能坚持一会儿。”
慕昀没再说话，只无奈地笑笑，低下头继续写起笔记。
深夜静静蔓延。
寝室熄灯，桌面上的usb台灯，替头顶的照明，在昏暗的墙壁边投出两道相凑在一起的身影。
在身边人不知道第多少次阖眼点头时，慕昀动手把他拎起来。
从自己的架上拿下热水卡，一边递去，一边催促道：“快去洗漱吧，再撑一会你就要睡在我桌子上。”
听到略带揶揄的笑声，孟居费劲儿地抬抬眼睑，懵然地『揉』『揉』自己的头发，接磁卡起身去水房。
走出好几步才知觉：不就是室友的热水卡吗？感情刚才是讹人呢？
孟居只腹诽句，并未深究，站在水池刷牙漱口，胡『乱』地抹两把脸，回到宿舍，爬上自己的床。
或许是被盥洗室冰凉的水给洗精神，刚刚还困到恍惚的人，忽然觉得没那睁不开眼。
慕昀把自己的翻译材料全部收拾好，才出门洗漱。再回来时，刚迈进516寝室门，就看到天花板上闪着幽绿『色』的星星点点。
顺着光源看去，原来是缩进床铺里的家伙在玩激光笔。
“大半夜的，躺下不睡，你干什呢？”
孟居维持着仰躺的动作，盯着天花板回答：“只许你考焦虑，不许我兴奋一下吗？”
慕昀根本不信种胡扯，从挂钩上摘下『毛』巾，仔细地擦着自己脸边的水珠，又听到床上的人开口。
“你有没有听一首歌？期待着一个幸运一个冲击，多奇妙的际遇～翻越面山顶层层白云……绿光在哪里～”
安静的夜晚里响起一首很多年的旋律，温柔的音『色』激光笔在头顶投『射』出的细密光斑竟还有些般配。
想起人刚刚还瘫在桌面上的样子，慕昀觉得又气又笑：“你又不困是吧？”
孟居只好诚实地沉叹一声：“我刚才的那杯咖啡上头。”
慕昀一边关掉台灯，一边早有预料般的回应：“早说不让你喝那多。”
孟居不言语，只顽劣地拧动着激光笔端的旋转图案头，让天花板上的满天星光点顿时变成绚烂的万花筒样式。
正要爬床的慕昀被突如其来的花哨变幻晃晕眼，随手抓起一只软枕砸上邻床。
“别玩，你快睡觉。”
深夜里悲惨失眠的人冷哼一声：“呵……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为陪谁熬夜才喝咖啡的？”
“嘘。”慕昀阻止室友没完没的碎碎念，拉开被子钻进去，舒适地躺平：“你闭着眼睛，一会就睡着。”
寝室内然寂静一会。
渐渐地，孟居听到从邻床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他自己却翻一遍又一遍的身。
黑暗中响起一声伤情的叹息：“慕昀，你根本没有心。 ”
-
因为一杯咖啡，孟居在床上滚三个小时才艰难地沉入梦乡，然一觉就补到正午。
午饭时间，他是生生被室友薅出被窝的，闭着眼睛嚼半碗牛肉面，就差不多到考试时间。
看着室友还能不慌不忙的样子，慕昀才知道，对于“早起傻一天”的选手来说，把测试安排在下午是一种多大的照拂。
翻译学院同声传译的多媒体教室都设在六楼，平常实验班上课时，大家都是走路上去的。
可因为孟居现在的腿脚不灵便，爬楼梯变得异常艰难，慕昀只能陪他绕路去等教工电梯。
两人走到电梯口时，刚好遇见一位熟识的教授另外两位老师结伴上班。
一蔼可亲的语言学教授原本是想随口问问孟居考试准备得怎样，却首先瞥到他一瘸一拐的动作。
“腿怎？”
睡眼惺忪的超级尖子生用手背『揉』『揉』眼睛，略显疲惫的声线让他的回答变得相当有可信度。
“没事，教授。昨晚头悬梁锥刺股来着，扎狠。”
此话一出，惹得另外两位等电梯的老师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终于坐进考场。
孟居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水『性』笔一根涂卡笔，就倒头下去，百无聊赖地听着从木头桌面上传来的各种声波。
堂课的考试往年相同，一共分为三场。
第一场是语言基础能力的笔答，第二场是机考口试，最一场是当面打分的同传测评。
相比之下，面两种的难度都较低，孟居也都是提答完交卷。最一种因为当场打分，给人带来更多心压力。
以往充满玄学的课堂提问方式不同，同传测试是所有人一起抽签，再按照顺序依次上台的。
不知道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孟居的号码很靠，慕昀更是直接抽到25，全场最一个。
太阳的光芒渐渐开始暗淡时，孟居才排到最一场测试，此时场内只余下三四名学生。
题库随机选取的题目是一篇千词左右的中译英speech，应该是他最擅的东西之一。
在正常水平发挥之，孟居毫不意外地拿到目为止最高的4.9分。
评分的考生是可以就此退场的，可孟居并没有着急离开，是靠在门外，等着听慕昀。
两人的次序之间还隔着几位同学，漫的等待，考场里终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慕昀的题目是英译中。
虽然在外面不可能听到耳机里的源音，是他舒服的嗓音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逐渐放松下来的状态。
越发挥越出『色』，从面的小心翼翼，到半段的游刃有余。
最终他得到监考老师给出的4.6分，位列第三。
“nice。”
孟居抱着双臂倚靠在考场门外，染着些许困倦的眸子忽然闪亮起来。自己常年占据金字塔顶端的选手第一次因为别人的高分，悄悄地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