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横泾墓地。
一排排墓碑林映入眼帘，一排排松柏树翠绿欲滴，墓碑林脚下是为客户提供的休闲小憩场所。
这边下起了小雨，如烟如雾，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灰暗中，朦朦胧胧一片白雾。丝丝雨滴轻打着墓碑两旁的石狮子，无声地浸入土地。
裴梓言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一身黑色括正西装，他走到裴母的墓前，放下她喜欢的郁金香，还有她爱吃的枣糕。
每年的这个时候裴梓言都会从A市坐飞机过来。
“小言，妈真想看看你长大以后穿西装模样。”
裴梓言每次来都会换上裴母喜欢的衣服，带上裴母喜欢的东西，他单膝跪了下来。
在单室墓前，那双眼眸染上了点泪，片刻，眼泪先从右眼滑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滴在了墓上那束郁金香的的花瓣上。
……
凌晨两点。
裴梓言坐着夜机从苏州回来，航班延误了三个小时，人一落地，就顺着地址赶到市郊的一栋别墅。
他本来跟顾颂十一点半会到。
但现在已经超过快三个小时了，款年也早就结束了，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
别墅是裴梓言提前几天订的轰趴，他到的时候，是时雅过来开的门，一群人在楼下的大客厅里，一看到裴梓言就已经有人开瓶子倒酒，嚷着让他自罚三杯。
裴梓言一下飞机就过来了，正装也没换，一只手接过杯子，灌了三杯杰克丹尼，另一只手扯了扯衬衫领子，露出一些脖颈皮肤。
喝完了，他扫了眼客厅，没看见顾颂。
“言哥，穿西装真的是帅爆了。”
裴梓言没心情和他们贫，把空杯子丢给陈帆，问他们：“顾颂呢？”
他得快一点见到她，不然小姑娘该生气了。
陈帆接住空杯子，往二楼一指，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在楼上吧。”
那边的方芷杏接了一句，“不是吧，她刚才不是一个人走了吗？”
“没有啊，我都没看见有人出去过。”
裴梓言听着他们不确定的猜测，准备迈着长腿朝楼上走，却被谢潇宇给叫住，“刚才顾颂喝了不少酒，拦都拦不住，还哭了一场。”
他心脏涩涩发疼，转身上了楼。
在电影房里找到了顾颂。
房间里的烟味要比楼下淡许多，还有点空气清新的错觉，榻榻米上有没收拾的牌局，墙上的投影仪还放着一部喜剧电影。
顾颂裹着小毛毯睡在窗边，一个脸没什么印象的男生估计是喝多了，倒在顾颂身旁，手心搭着她的胳膊。
裴梓言看着来火皱眉，走上前，居高临下，一脚把那只手踢开。
那男的没什么反应，翻了个身继续睡。
裴梓言没叫醒顾颂，蹲下身来，在微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能看见少女眼角还残留的泪痕。
这是哭了多久。
顾颂的手机放在脑袋旁边，不停地有电话拨进来，没声音只开了振动，裴梓言拿过来看了眼，是一个备注哥的人打过来的。
他只好拍了拍顾颂的小脸蛋儿，把人叫醒，心头还冒这点火，“顾颂，有人给你打电话，醒醒，顾颂你他.妈可以啊，一堆男的，你也敢睡？”
顾颂睡了有一会儿了，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见裴梓言带着气拍她的脸。
她一把抓住裴梓言的手，人没醒似的嘟嚷，声音低低糯糯的，“干嘛打我啊！疼……”
她喝了酒，睡了一觉，脑袋有点痛。
“电话。”裴梓言把她的手机递过去。
顾颂揉揉眼一看，立刻微微惊了一下，睡意全无，玩嗨了，哭凶了，她都忘记给顾诚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了，对面响起顾诚低沉的嗓音：“第几次了？”
他那边还有人在说话，在开会。
顾颂不想打扰到顾诚，“哥，你先开会，开完会回家陪欣姐姐，跨年就让我放肆最后一次嘛。”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往旁边随意一丢。
“你睡狼窝了知不知道？”裴梓言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顾颂又是一惊。
她进来看电影的时候并没有这些生脸，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倒在她身边的。
“我不知道……”
裴梓言捏了捏她的脸，“你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回家也不知道？”
顾颂拍开他的手，说这个她就来气，“我知道啊，你不是和我你会来吗？我在等你啊。”
裴梓言心上忽然泛起一阵酸软，在潮湿冰冷的夜里，有一个小姑娘睡在市郊灯火暗暗的房间，一直在等他。
他声音不由地变低变柔，眼眸微敛下来，凝着眼前人，“那我要是不来了呢，你怎么不？就跟他们睡在一块？”
闻言，顾颂还挺瘆旁边几个脸生的，下意识往裴梓言身边靠了靠，很是笃定地开口：“你跟我说过你会来，我就觉得你一定会来，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你也会来。我知道你有事处理，我才没打电话催你。”
窗外隐约的夜辉，落在顾颂眼底，于扑闪的眼睫下映出一小片乌玉般纯粹的光来。
裴梓言愣了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我又没走掉，哭个什么劲儿？”
顾颂嘴角微微垂着，毫不掩饰，“我不开心。”
“我知道，”裴梓言拍了拍她的脸，单膝虚跪在她面前，“我这不是来了么，下刀子都来。”
顾颂垂着的嘴角这才向上扬了一下，她鼻端察觉到一缕高级衬衣衣料的淡雅香气，她在这时才发现裴梓言穿了一套正装，黑色，系暗红丝绒领结。
她只见过顾诚穿上才是帅得没边的那种，但他是欣姐姐的，她好奇地抓着裴梓言脖子上的领结玩，左看看，右看看。
还挺帅。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正装。
顾颂抓着领结，裴梓言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扯，领结就松开了，落在她掌心里，“系了一整天。”
玩着玩着顾颂又不开心了起来，扯着领结的褶皱看结构，喃喃道：“裴梓言，我们都没有一起跨年。”
小姑娘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裴梓言按住顾颂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拍拍她的肩，“明年，后年，总会有机会的，提前一年答应你，明年一定一起。”
顾颂努努嘴，勉强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