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厉南没有反驳，乖巧地听着阮酥的话，拿着菜单勾下了他想点的菜——都是阮酥喜欢吃的。
当阮酥从薄厉南手中接过菜单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只是，她仍旧心无波澜，只觉得这不过是薄厉南的小把戏。
她随意加了两个菜，就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你平时吃法餐吃得多吗？”等上菜的时候，薄厉南不想让偌大的包厢陷入尴尬，开口问道。
阮酥盯着桌子，应道：“还行吧。”
她没有告诉薄厉南，她消失的那五年，都是在F国度过。
之前那象征着他们爱情的法餐，已经成为了她日常的习惯，甚至有些厌倦。
薄厉南看着阮酥那张清冷的脸庞，心里很不是滋味。
曾经他们热恋的时候，她并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她总是会亲昵地依偎着他，将他看作是她的依靠，会对他笑，会拉紧他的手。
可是现在，她却只是坐在那里，宁愿盯着什么也没有的莫名的焦点，也不愿将目光分给他半分。
“阮酥……之前的事，对不起。”
在医院那段时间，薄厉南就想了很多很多，他想与阮酥说清楚，他想向阮酥真诚地道歉，可是，他却不知道阮酥会不会接受。
在包厢的沉默中，薄厉南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向她说出那些他隐瞒在心许久的话。
当听到薄厉南突如其来的道歉时，阮酥的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镇定——她不明白，为什么薄厉南会突然对她说出这些话。
“我和慕婉柔的事，都是我瞎了眼，是我的错。”薄厉南难得会说自己错，这让阮酥更是意外，一时竟觉得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并不是薄厉南。
“你不必向我道歉。”可是，阮酥还是直言道，并不想听薄厉南说这些无用的话。
薄厉南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包厢的大门被推开，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一一往餐桌上端他们点的菜。
看着那盘被端上桌的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牛排，薄厉南端起阮酥面前的那盘，想要亲自帮她切好，却被阮酥制止：“薄总，我自己来就好。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上下级，你不必这样对我。”
薄厉南端着盘子的手一滞，轻声说道：“阮酥，我……”
“薄总。”阮酥只是这样叫着，与他对峙。
薄厉南深吸一口气，只好将盘子重新放回阮酥的面前——是啊，他应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他现在和阮酥只不过是上下级关系。
“就算我救了你，在你眼里，我们也只是上下级关系吗？”薄厉南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包厢。
阮酥将一块味道正好的牛排放进嘴里，慢吞吞地咀嚼后，才开口说道：“你救我的事，我一直都很感激，所以才会想请你吃这顿饭。”
“但是薄总你好像误会了，你对我的这些感情，又或是愧疚，都是对你之前的妻子的，而不是对我。”阮酥抬眸看向薄厉南，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这句话，是对薄厉南说，也是对自己说。
阮酥每每想起之前那个在薄厉南面前无比卑微的自己，她就觉得曾经的自己很可笑。
现在的她，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软弱、那样卑微，她现在是她自己，并不是薄厉南的附属品。
薄厉南眼眸中的情绪万千——是啊，虽说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心心念念的慕清然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她确实不是慕清然。
如果是慕清然，此时的她会为他主动为她切牛排而感到开心。
如果是慕清然，此时的她会对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她今天的经历。
如果是慕清然，此时的她会满脸笑意，眼眸中都是温柔与爱。
可是，眼前的阮酥，丝毫没有慕清然眼中的光，在他面前，她的眼眸就如同一汪死水。
而且，她比慕清然更坚定，也比她更爱自己。
过去的慕清然，确实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不想承认你曾经和我经历的一切。”薄厉南苦笑，也将一块牛排放进了嘴里，“但是阮酥，事实就是事实，我们逃不掉。”
“你走之后，我一直都很想你。你那天拿枪指我，我从来没有想过逃，你就算开枪打死了我，我也认了。”薄厉南想起那日呼啸的海风，还有那一抹白，便心如刀割。
“我死了，也比你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要好。”
听到这句话时，阮酥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对薄厉南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她不信。
仅是一丝涟漪，她的心再次恢复了平静。
“我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误会。”薄厉南在住院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他不想再与阮酥相互折磨了，他知道人随时都可能会死，在死之前，他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我想跟你解除这些误会，好吗？”薄厉南满眼期待地看着阮酥，询问道。
阮酥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权当没有察觉薄厉南的目光。
“吃饭吧。”一阵沉默后，阮酥只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简单的三个字，却如同一记重锤，将薄厉南的心击得粉碎。
在阮酥看来，如今薄厉南的种种好话，他的温柔，他的愧意，都只不过是他假装的深情。
他是真的想向她道歉吗？也许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
阮酥早就已经不相信薄厉南的这些说辞，木已成舟，就算他说太多，过去的事都无法挽回。
她死去的母亲，她死去的孩子，还有那个死去的“她”，都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薄厉南看着阮酥冷漠的脸庞，心如刀割。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曾经阮酥的感受。
他不禁觉得有些可笑，之前是慕清然总是求他，可是他也像现在的阮酥这般冰冷，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她。
风水轮流转，最终，薄厉南也成为了感情中低声下气的那个人，这是曾经的他从未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