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见恒檐起身，走出了心塔。
栾宗连忙道：“你可别将我的事告诉帝藤，她的性子你也知道，若她发现你识海里有老夫这么个祸害，定会将你除之而后快。”
恒檐眉一挑，有些诧异：“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精准。”
栾宗见他回答得模棱两可，拿不定他是什么心思，只得抛出橄榄枝。
“你躲躲藏藏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一个活命？这样，老夫答应你等拿下了天璇，便让你掌管此方位面，做天璇的掌界者如何？”
这话他说过无数次，恒檐也听了无数次，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你到现在还打着天璇的注意？”
“那不然呢？”
栾宗冷哼了声。
“老夫若放过天璇，他日等你们这两位神姬恢复之后，能放过老夫？”
恒檐顿了顿，眼神闪烁：“为何不会？”
“你竟不知？”
栾宗有些惊讶，随后凉凉道：“像天璇这样古老的位面已然不多，当初若不是见天璇的天神姬沉睡，只有帝神姬一个主事，老夫又岂会打天璇界的主意？”
“这广阔宇宙中大大小小的位面数以万计，哪一个不是要靠互相吞噬才能成长？天神姬从这个位面开创之初便开始沉睡，却仍有如此实力，这里面可少不了帝藤的功劳。”
恒檐蹙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夫记得你们这里有句话，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语气凉薄，似乎诉说着一件平常事。
“当初对天璇出手，左右不过是出于利益，想要博上一把，但与此同时，天魔界也暴露在她们眼前。”
“如若不成，待天璇界周转过来，必不会放过天魔一界。所以天璇与我界，只能存其一。”
他话里带着决然，说得一板一眼。
恒檐默了默，然后淡漠地回了两个字：“随你。”便往记忆中阿藤的住处走去。
栾宗在识海中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说不动这小子。
恒檐出了心塔后还回头看了一眼，并未奇怪自己为何会在无极门醒来，有这个能力的，想来又是老祖宗的手笔。
只是走到半路，他便停了下来，看着突然出现的黄衣女修，露出疑惑。
“恒檐道君，尚晚有礼了。”
拦路的女修一身金丝纹纱绣花裙，身上饰品无一不是上等的法器，面容姣好，身姿婷婷，正是临城城主之女尚晚。
尚晚有些激动。
今日她刚好来无极门拜访，见过天卿尊者后便照常赶往这边，本以为这次又会扑个空，哪想到竟能撞见苏醒过来的恒檐。
但作为世家贵女，尚晚保持着应有的矜持，面上笑容端庄。
“方才问及尊者时，还说道君尚在塔中，想不到已经醒了。”
她特意上前了几步，与恒檐保持一定距离，但又不至于太远：“道君是方才才醒的么？”
离近了看他更觉俊美，尚晚不禁脸颊微红，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低下头，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
唯恐声音过大，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恒檐看了她半晌，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么一个人。
似乎……是刚到临城的那两日，假扮成侍从随行在临城主身边的那位千金？
在幻境中度过了五十年，之前的事情多少有些模糊，恒檐想起这人之前女扮男装，貌似还骂过帝藤……
也是帝藤难得没生气的一次。
不过后来道了歉。
他平静地唤了一声“道友”，然后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尚晚的问题，并不想多谈的样子。
但尚晚沉浸在激动与喜悦里，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见恒檐有回应，她高兴地说：
“道君刚从塔中醒来，想必神识消耗极大，我这里有一瓶恢复神识的千年寒魄精华，便赠与道君吧，算是尚晚的小小心意。”
她说着，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瓶子，就要递给恒檐。
恒檐往她手上的瓶子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千年寒魄精华，一种来自极北之地深处的产物，天生有滋润和恢复神识的功效，但极其难得。
这东西确实算个宝物，就连仙界也不多见，不过于他而言却有些鸡肋。他只是惊讶人界的修士竟能成功进入极北之地，还弄出了这个。
“不必，寒魄精华得之不易，道友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后退一步，避开她即将触碰过来的手。
在恒檐看来，他们前前后后也只见过不到三面而已，并不相熟，而寒魄精华这种东西对人界修士而言极为难得，或许放眼九州也只有这一瓶。
以他们的关系和人界的目光来看，这心意实在过于贵重。
“道君这是与尚晚有什么嫌隙么？”
尚晚见他这般冷淡，不免有些恼怒，捏着瓶子的手紧紧将瓶子攥在手中。
到底是千金小姐，何曾这样讨好过人？关键是矮身来讨好，这人还不给面子！
恒檐莫名地盯着她，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并未，只是与道友不甚相熟，这般贵重的礼物，在下不能收。”
想了想又补充：“若是道友没什么事，在下便先行一步了，道友自便。”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尚晚是来用天璇峰的试炼场，若是在记忆未恢复前，尚且还会问一句为何会出现在此。
但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心里藏着更重要的事，便不想过多地浪费时间，恒檐看了她一眼，从她身侧绕过。
尚晚气得跺脚。
“枉费本小姐这么多年如一日地来看他，他竟不领情！”
身旁跟着的丫鬟说：“小姐莫急，奴婢看道君并非薄情之人，只是不懂小姐的心意罢了，等到尊者把这些年小姐做的都告诉他，道君定会对小姐感激涕零的。”
尚晚最大的把握，便是提前拿下了阿藤这个“婆婆”，虽然阿藤说过不会管自家徒弟感情的事，但据她所知，恒檐此人极其看重自己的师尊。
婆媳关系自古难以维持，天卿尊者既然这般厌恶逍遥剑宗，那出身于逍遥剑宗的沈萌，想必尊者对她喜欢不到哪里去。
那沈萌与恒檐的关系非同一般又如何？
连无极门都进不来，那么久远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思及此，尚晚稍作镇定，片刻后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你说的不错，有天卿尊者在，本小姐不愁找不到相处的机会。”
她将千年寒魄精华妥善收好，眉目间信誓旦旦：“打今儿起，本小姐就住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