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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老大夫说:“高个屁,段家小子,你便是不去阜州,我这几日也是打算去的。老夫只不过是见你们要去,索性一道罢了,免得你受不住奔波,路上毒发白费了老夫这几年的心血。”
纪老大夫性子固执,他要去,纪家人拦不住,只好由了他。
临别时,纪大夫对着段临舟和纪老大夫抬手行了一礼,没有再多说。
春意无声无息地拂绿了官道两旁的荒草,段临舟带着商队,浩浩荡荡地告别了瑞州初春料峭的寒风,踏上了前往阜州的长道。
穆裴轩并不知瑞州事。
兴许是穆裴轩的支援,打乱了叛贼一举攻下阜州城的计划,阜州城内迎来了短暂的平静。穆裴轩不但带来了黑骑,还运了粮草,药材,和大夫前来,堪堪缓解了庵庐的紧张。
邓军医拿自己的身体试药,以至于本就感染时疫的身体承受不住,他将一卷手札交给了何军医后便撒手人寰。如今他们仍旧没有寻出良方,只能谨慎地开方子拖延病情。
穆裴之的状况不容乐观。
自出征以来的每一日,他无不殚精竭虑,惟恐不能收复失地,以至百姓流离,堕了安南侯府的声名。时疫骤然侵扰,便如乍逢一场暴雨,来势汹汹,冲击着他的每一寸筋骨,黄汤入腹,却收效甚微。
穆裴轩亲眼看着穆裴之一天天变得虚弱,看着他被时疫折磨得形销骨立,甚至咳了血,不可遏制地让他回想起了多年以前他父亲离世时的场景。
他爹是在战场上受的重伤,从尸体堆里扒出来后又吊了几天的命,最后还是没留住。
穆裴轩照例来和穆裴之说话,二人之间隔着一道珠帘,有数步远。穆裴轩将庵庐,城防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穆裴之,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兄弟这几日说话的机会来得频繁,来得多。
穆裴之静静地听着,清醒时还能补充两句,到底都是出身将门世家。
将公事聊完了,兄弟二人都沉默下来,穆裴轩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自也不知道和这个兄长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穆裴之说:“裴轩,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让你和段临舟成亲吗?”
穆裴轩一怔,看着穆裴之。
穆裴之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实的褥子,露出的双手已经发肿,面色青白瘦削,透着股子沉沉的死气。他看向穆裴轩,眼里有几分歉疚,道:“去年――该叫前年了,前年瑞州发生水患,我和于知州向朝廷递折子,希望朝廷拨银子赈灾……”
他声音虚弱,不时咳嗽几声,穆裴轩接话道:“我记得,朝廷不愿意。”
穆裴之说:“的确,那二十万两来得不容易,是瑞州的救命钱。我和于知州都很是看重,后来朝廷运送赈灾银的天使递了急信,说是路遇匪盗,便求咱们派兵去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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