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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像浸了蜜的春酒,初尝甜,细品却辣得人眼眶疼。
孟浪盘下了镇东的头等绣坊,雇了十个绣娘,专绣并蒂莲的帕子。锦娘成了主母,穿金戴银,逢人便说"我家相公手巧"。可只有她知道,孟浪总在深夜咳血,染脏了帕子;他替人写状纸赚的钱,全填进了绣坊的窟窿;他从前最厌应酬,如今却总拉着布庄的二公子喝酒,醉醺醺地说"我娘子最疼你"。
更怪的是那根红线。孟浪说,他把两人的红线系在了床头梁上。锦娘偷偷去看,见那线粗得像拇指,红得刺眼,缠在梁上,结了好几个死扣。有回她碰着了,线"嘶啦"一声,竟扯下半缕头发。
"别碰。"孟浪急得直跺脚,"月老说,这线要养,养得越紧越牢。"
锦娘没说话。她想起新婚夜,孟浪喝得烂醉,抱着她哭:"锦娘,我终于娶到你了。"那时她觉得,或许他是对的,或许只要够用力,就能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模样。
可日子到底还是裂开了缝。
那年秋天,锦娘的绣品得了奖,要去苏州领赏。孟浪非要跟着,说是"护着娘子"。船行到太湖,起了大风。锦娘站在船头,看浪头拍打着船舷,忽然想起那根粗红线——许是系得太紧,勒得人心慌。
"回去吧。"她劝孟浪,"风大,明日再走。"
孟浪却攥着她的手往舱里拖:"你怕什么?咱们系了红线,天塌下来也拆不散!"他的指甲掐进她肉里,像要把那根线嵌进骨头里。
船到底还是翻了。锦娘被救起时,孟浪还在水里扑腾。她喊破了喉咙,看着他被渔夫拖上来,浑身湿透,怀里还紧抱着那个装孽缘剪的红布包。
从那以后,孟浪变了。他不再咳血,却总说头疼;他不再去绣坊,整日坐在门槛上,盯着床头的红线发呆。锦娘去苏州学了新绣法,回来想和他商量,他却摔了茶盏:"你嫌我不如从前了?你是不是想和那布庄的二公子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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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开始褪色。先是泛白,接着起了毛边,像被虫蛀的老棉絮。锦娘摸上去,觉得那线脆得厉害,轻轻一扯就会断。她想告诉孟浪,却见他对着红线喃喃:"月老说,红线断了要补...要补..."
那年腊月,下了场罕见的大雪。锦娘在绣坊教徒弟,忽听得家里传来动静。她跑回去,见孟浪举着那把孽缘剪,正往床头的红线上剪。
"你疯了?"她扑过去,"这是我们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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