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门口的血迹被清洗干净，顾康也来到了隔壁的偏院，换掉身上的衣服，刚才刺出去那一剑很多血溅在了他的身上。
他半边面具遮挡下的脸此时沉得让人害怕，两边服侍的小厮被自家主子身上冷酷杀气激的不敢近前，端着水盆的手微微抖着。
随后小心翼翼放在了台子上，另一边的仆从捧过来温软的帕子，帮顾康擦拭身上的血迹。
顾康看着两只手浸在了水中，看着自己父亲的血一点点晕开，一瞬间他想吐出来。
虽然对那个男人早已经恨之入骨，父子之情也断了，可顾康从没有想过要亲手杀了他。
顾康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将他和长姐带到这个世界上，遭受这么多的苦楚和折磨？
他低垂着眉眼，可心头的那一抹狂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又一个仆从端着另一盆清水走了进来，放在台子上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洒出来一些，顾康转身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一瞬间，所有的仆从纷纷跪在了顾康的面前，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他们这些人都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此时的顾康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个疯子，一个魔鬼。
顾康大口大口喘着气，那一瞬间感觉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整个侧院一片死寂，随后一阵脚步传来。
“滚出去！”顾康声音微微发抖。两只手藏在袖间，紧紧攥成了拳。
“你们都退下吧，”顾九龄淡淡道。
方才她同萧胤一起离开了顾康的别庄，顾康将他们夫妻二人送了出来，并没有与他们同路回去。
顾九龄晓得顾康要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迹。
走到半道上顾九龄还是决定折返回来，与顾康好好谈一谈。
因为是这姐弟俩之间的事情，萧胤作为一个姐夫也不太好处理，况且他瞧着顾九龄，不想让他参与这件事中。
随后又调拨了几个皇家高手护送顾九龄折返，他自己先行回京。
顾康被顾九龄的声音狠狠激了一下，忙转过身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顾九龄。
他突然嗓子哽咽，憋痛，有些想哭出来的感觉。
他真的撑不住了，他也不太想撑下去。
可是先生说过，事情走到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得走下去，无论如何他都得走下去。
他有时候也恨顾九龄当初为何将杜家的那些人脉全部交给他，如今他想退出都不能退。
得到了杜家的衣钵，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跪在地上的仆从虽然听到了皇后娘娘的话，可是却半步也不敢挪动，一个个依然趴跪在那里。
“都滚出去！”顾康声音沙哑，那些奴才纷纷退出了院子。
顾康的心腹还不忘将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此时厅堂里只剩下了顾九龄和顾康姐弟俩。
整个厅堂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让人想要吐出来。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有些狼狈不堪的顾康，眼神却冰的厉害，她一字一顿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康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眸看向自家长姐时眼神里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从容，他笑了笑道：“顾士杰故意挑拨你和姐夫之间的关系，没安好心，我们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我本来是想要将他好好养在京郊，这些日子他在西南的小镇上也吃够了苦头。”
“我是想要将他留在京郊做个普通的富家翁，让他了此残生，可萧胤替你出头让他再次长途跋涉。”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恨你恨到这种地步。”
“说真话！”顾九龄突然低吼了出来。似乎要从顾康整肃端正的脸上找出一丝丝的裂痕。
可让她遗憾的是，她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南齐这位镇定从容的顾相爷。
顾康藏在袖间的手更是攥紧了几分，微微扬起冷峻的下巴，看着自家长姐笑道：“我不明白长姐的意思，我说的句句都是真……”
啪的一声，顾九龄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掌掴在了顾康的脸上。
顾康脸上的那半边面具都被掌掴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门口，露出了顾康面具下扭曲的面孔。
顾康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却低着头，再也不说一个字。
“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为何说我和萧胤走不到头？究竟是什么原因，顾康你知道的对不对？”
顾康刚才被顾九龄这一巴掌抽的脸都偏过去几分，他随即用舌尖顶了顶被打过的脸颊，再看向自家长姐时，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这个人一半是冷静，一半是疯狂，此时脸上两种不同的表情，就那么闯到了顾九龄面前，让人看了不禁心底微微发寒。
“长姐，”顾康轻声笑了笑，：“当初是长姐利用李若溪给我设局，让我从昏昏沉沉中清醒了过来。还将杜家的所有势力都交给了我，你也推开了这些麻烦事情，如今缘何又问起我这个？”
顾九龄拼命想要让这个孩子能改邪归正，真正做个好人。
她心底还是受了伤，脾气也大了几分。
可顾九龄明白顾康一旦要坚守什么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顾九龄根本撬不开顾康这个小畜生的嘴。
她冷冷道：“别忘了，我也是杜家的，我也是娘亲的孩子，有什么秘密连我都要瞒着？”
顾康吸了口气，唇角掠过一抹苦涩看着自家长姐道：“没错，你也是娘亲的孩子，可这些东西，这些人和事也只能属于其中的一个孩子。”
顾康话音刚落，顾九龄脸色登时变了，总觉得顾康这话里有话。
什么叫杜家的这些人和事，只能由一个孩子继承？
顾九龄虽然是穿越的，也知道这个时代的规则，她一个外嫁给睿王爷的女子，怎么可能再去和自己的亲弟弟抢夺。
杜家的那些人脉势力全部给了弟弟，自己确实没有任何资格过问弟弟的事。
此时的顾九龄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随后定定看着面前的顾康：“走正道，否则即便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会让你有一万种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