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城顿时愣在了那里，整个七杀谷的案子最起头的便是杜家人运过去的军粮，怎么一转眼间便是要将杜家摘出去。
况且杜家也不是主谋，幕后的人不就是宫里头的那位主子吗？
想到这里张城顿时倒抽了一口气，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啊，现在问题的症结就是隆庆帝，若是想要证明杜家是清白的，就要将幕后的真凶摘出来。
可如今怎么可能将隆庆帝直接下狱处死，除非睿王爷真的做了乱臣贼子，颠覆了这朝堂。
不过睿王爷有睿王爷的考量，若是这样做，这辈子都别想给青龙军正名。
张城脸上的表情也纠结了起来。
顾康缓缓起身，将账册已经塞到了张城的手中。
他别过脸看向了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缓缓道：“张大人，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黑白分明，若是都能那么鲜明倒是好一些。”
“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个案子最后的走向，按照当下的形势，让当今圣上替七杀谷的冤魂赎罪必然不可能。”
“便是那些朝臣也不可能让你做出这种弑君的蠢事来！除非你愿意得罪整个朝堂，不论武将还是文臣。”
“光一个文臣就闹得睿王府鸡飞狗跳，若是连武将都闹起来，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便是权倾朝野的睿王殿下也不一定有那个能耐扛过去。”
“呵！”顾康轻笑了一声，“估计没有一个人敢和天下为敌吧？”
“既然如此，皇上不可能出来顶着，那只能是运送毒军粮的杜家顶着。”
顾康顿了顿话头，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反正杜家尸骨无存，我母亲是出嫁的女儿，杜家的罪孽还轮不到我母亲生养的两个孩子顶罪。”
顾康冷笑了一声：“到时候八大世家那些人，一定会将杜家拿出来做挡箭牌，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你说凭什么？”
张城额头又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感觉今晚将一辈子的汗水流光了，都流在了今天。
顾康定定看着张城道：“张大人，我想你如今怕是再没有别的合适的法子了吧？”
张城被顾康说中了心思，他还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顾康笑了笑：“既然没有别的法子，那就按照我的来吧！撇开杜家，八大世家，一个不留！”
张城狠狠吸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顾康抬起手拍了拍张城瞬间有些委顿的肩头，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夜色越发浓烈了几分，张城等了许久，直到顾康的脚步声传出去很远，这才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苦涩慎重，坐在了桌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寥寥几句，却也提笔沉重异常。
本来是短短几句话，张城倒是酝酿了许久，这才写完整。
他起身走到一边的侧间，打开一个黑布蒙着的笼子，从里面取出来一只信鸽，将书信绑在了信鸽的腿上，走到了窗户边抬起手将信鸽扬了出去。
顾九龄今天夜晚刚接了一台手术，因为是一个孕妇难产，顾九龄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
她连夜操作这一台手术，回来的有些晚，还是睿王府的亲卫军将她接回到了王府中。
顾九龄刚走进东院的门口，就看到萧胤的书房外站了许多人。
其中凌风手中捏着一只鸽子，匆匆走进了萧胤的书房。
这些日子萧胤分外的忙碌，每天大批大批的人宛若吃流水席一样，在睿王府的西侧门进进出出。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停了停，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可又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最近七杀谷的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该是到了清算的时候。
顾九龄晓得自己在七杀谷的案子上其实帮不了什么忙，她就是个一切穿越而来的灵魂。
最拿手的是医术，与那朝堂权谋到底还是不如眼前这只老狐狸萧胤。
况且顾九龄也不想太多的进入萧胤的私生活中，两个人既是朋友又是战友，彼此间保留些秘密还是不错的。
顾九龄路过书房，刚要回到自己的后院，却被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凌风拦住了去路。
“王妃娘娘请留步，王爷请主子书房议事。”
凌风顿了顿话头道：“王爷已经等了您许久。”
顾九龄点了点头，折返回书房抬眸正对上了坐在窗前的萧胤。
此时的萧胤眉头微微蹙着，低头看着书信，手边却一下下摸着一只肥美的鸽子。
那个画面让顾九龄觉得有趣至极。
顾九龄走了过去，萧胤忙起身拉过椅子让她坐下。
顾九龄从未见过萧胤如此整肃的表情，淡淡笑问道：“王爷有什么事喊妾身来？”
萧胤打了个手势，凌风将书房里其他的幕僚都带出了暖阁。
萧胤微微一挥手掐住了鸽子的脖子，推开窗户将它送了出去，随后将桌子上的一张信纸推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忙凝神看去，不禁愣在了那里。
这一封书信落款是张城，此人是最近朝堂中的风云人物，一步登天被提拔为京官，还做了刑部侍郎，官位还没有坐稳接的便是七杀谷的大案。
“是你的人？”顾九龄抬眸看向了萧胤。
萧胤淡淡笑道：“是我的人，不过有些草包，不太中用。”
萧胤顿了顿话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顾康今晚找张城去了。”
“顾康？”顾九龄不禁愣在了那里。
萧胤看着顾九龄道：“因为涉及到杜家，所以有必要喊你过来。”
“当初我也晓得杜老爷子运送带毒的军粮是既定事实，可还是被算计了一回。”
“当今的皇帝不可能伏法，八大世家只会损害杜家的利益，将这一口锅让杜家的人来背负，反正死无对证。”
“杜家被灭，留下你和你弟弟，你们当初又那么小，哪里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所以这个案子终究还是个结不了的大案。”
“依王爷的意思该如何？”顾九龄抬眸看向了萧胤。
“我弟弟找到张大人是想要将杜家拆出去，他的心思我早已猜出来了。”
“那么王爷你怎么想？”顾九龄知道一点，杜家虽然受了隆庆帝蒙蔽，可将毒军粮运到前线的确实是杜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