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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看书 > 其他类型 > 骨刺 > 第67章 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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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七年前,那个晚上,你突然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人在大街上乱走吗”

光线明亮。

和教堂墙壁上的玫瑰花窗相比,这间房同样属于教堂但显然没了神圣感,强烈的光线透过窗户尽情倾洒,将屋内的所有照得透亮。

宽敞,摆设简单,有许多明显不属于这地方而临时搬来的物品,比如梳妆镜,比如华丽的沙发,特意隔成的换衣间。

新郎穿一身黑,很古怪的颜色,在婚礼上中国的传统就是红,怎么喜庆怎么来,可西式的,男人得穿黑,女人穿白。

也有其他颜色,但走进教堂,这么庄重隆重的地方,好像黑色最为妥当。

新郎体态完美,五官无可挑剔,所以穿黑色,有种非凡的高级感。

他每一丝神态都像在诉说自己的高级感。

闻声,一挑眉,似乎疑惑,不过一瞬后,又冲镜子里人笑,“记得。”调一转,深深望她,“你也乱走了。”

意思是不止他一个人乱走。反驳她的话。

镜子中,新娘幸福地微笑,“陪你。”

“怎么提这个”霍岩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发型,玉树临风,如果不是长得可以,他甚至也可以化个妆,不然,等新娘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

文澜还没有换衣服,穿着晨袍,发型师正在弄她头发,她的礼服是露肩款式,完全不耽误妆容与发型,其实,她连化妆都不想让他看到,可霍岩好像很闲,一起来到教堂后,他竟然没有自己的空间,反而跑过来找她。

此刻,微笑着,文澜有点羞涩,“你说呢”

“我不知道。”他装。

文澜自镜中注视着他眼睛,“那天晚上,你心情不好,从九点钟一直晃到清晨太阳升,我跟在你后面,担心出事,后来你心情好多了,也肯跟我说话,还买了面包给我吃,我们之后一起去了教堂,就是这里”

随着她的诉说,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中交汇,仿佛一瞬间就回到当时情境。

那是文澜出国留学前夕。

宇宙坠海和何永诗失踪一个月之后。

有天晚上,文博延突然请霍岩吃饭,当时到场的不止他,还有欧家四口人,文澜舅舅一家,霍岩姑妈一家。

这些长辈们商量着霍岩去哪所高中读的事情,声称让他放心,他们一定会管他,保他高中和大学毕业。

而文澜却要去英国。没一个大人提出一起送他出国。

文澜很难受,和长辈们不欢而散。

之后她和霍岩一起去了花园,文澜去洗手间,再回来时霍岩情绪崩溃。

他对她说了滚字。

让她不要管他,离开他

文澜伤心欲绝。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狠话,别说滚,一声重一点的口吻都没有过。

那天晚上他像被怪物附身,眼神对她凶狠又憎恶。

但是她没有放弃,一直跟着他,跟着从夜晚走到清晨,终于在街心的小公园里,她走不动路了在长椅上哭泣,他整整一夜地远远甩她在身后,终于心软,返身回来找她,还给买了面包。

“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面包,到现在还记得味道,底部烤得硬,上面发脆,很香。我后来还回去买过几次。”

她最后一句,有对他的怪罪,也有对岁月的唏嘘。

“时间真是良药,我们都从深渊里爬起,堂堂正正站在曾经站过的地方,对曾经的无所适从一笑而过,坦然新生。”

“你坦然了吗,霍岩”她从镜中望他。

他微微垂首,露一个较明显的嘴角弧度,好像就回答了她。

“你当时说,在想将来结婚是不是在教堂,我没有回答你,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你结婚就是在教堂啊。你记得吧,霍岩”

“记得。”他仍然垂着首,让镜子无法看到他大部分表情,只有那上扬的一侧嘴角,好像在诉说自己也很幸福,“我当时没那么肯定”

“因为你在计划,一个人离开,放下我。”耿耿于怀的事,在婚礼当天也要提。

霍岩低着首,“是在渔村时,就没想过再回来全是因为你”

他笑意里有苍凉,微微地,外人无法察觉,只有她能体会。

文澜眼里有着历经磨难后的坦诚,“我会对你好,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霍岩笑了,抬起头,看镜中她的眼睛,“真棒啊。霍太太。”

一声霍太太,贯穿后半生。

他们的前半生因父辈结缘,而后半生由自己书写。

好像这世上像他们这种关系的也罕见,从出生开始,就叫同一个女人为妈妈,接受同一个女人的教育,三观、审美、个人能力都往最强方向发展,他们的母亲让他们不需要有磨合期,从生来就相互了解,这种强大的、透彻的爱,使得他们走向教堂时,比一般人坚定许多。

所以不需要有害怕,不需要听信那些关于婚姻的传言,自信能过好一切

当教堂的大门在眼前拉开时,文澜感觉到一大片特别柔和的光线。

那是耸立在墙壁上的玫瑰花窗所发出来的柔光。

相比室外,海市烈日高照的夏天,教堂里面仿佛是其他世界。

经过刻意设计的玫瑰花窗,彩色的纹路将光线遮挡,使得教堂充满神圣、私密性。

信道悠长。东西两侧设有走廊。

挑高十八米、可容纳千名宾客的大厅座无虚席。

文博延挽着她,从中间信道走过。

管风琴演奏罗伯特舒曼名曲你的指环在我的手指上,连音乐都和他们儿时的梦想完美契合。

她记得,当时在渔村,霍岩放音乐哄她入睡,放的就是首,他说过要在以后的婚礼上播。

当时他明明抱着再也不回来的决心,却轻易向她透露,他想在教堂结婚,和播放这首你的指环在我的手指上。

文澜怎么能不如他意

不仅这首,她还挑了舒曼妻子的一首名曲如果你为美丽而爱,罗伯特舒曼是西方古典乐浪漫主义的代表,他的妻子也是一位天才钢琴家,做为对丈夫的回应,她写了这首如果你为美丽而爱

如果你为美丽而爱,不要爱我去爱太阳吧,她有着金发

如果你为年轻而爱,不要爱我去爱春天吧,她每年都年轻

如果你为金钱而爱,不要爱我去爱美人鱼吧,她有很多珍珠

如果你为爱而爱,那就爱我吧你永远地爱我,我也永远地爱你

没多少人能听懂德语。

不过作为浪漫主义的代表,不需要翻译,听众就能直接感受歌里的抒情与爱意。

在婚礼播放,简直天造地设。

来宾鼓掌,一刹那,经过科学规划的挑高教堂内不需要扩音器,声音就在各方回响。

不止掌声、乐声,神父个人的单独讲话,都不需要用太大力气,教堂每位来宾,无论前后都听清楚了这场婚礼的宣誓。

文澜披着洁白的头纱,低首,给他戴上自己的戒指。

霍岩手很漂亮,堪比米开朗琪罗的雕塑,套上婚戒后,像从此坠入她的网,无端多了禁欲的味道。

一个男人戴上女人给的戒指,意味着一种身份的终结,而另一种身份的开启。

他们在套牢彼此后,掀开头纱轻吻。

然后文澜就红了眼眶。

没让任何人看到。

霍岩用手轻轻按了她后脑勺,将她脸埋进他颈项。轻轻拢抱,在掌声中沉浸。

仪式结束后,尹飞薇直夸婚礼太棒了。

“你舅妈都哭了,”她语气惊叹,“哭个不停,像你亲妈一样。”

“我看到。”文澜在换妆容,眼圈也微微红,“你不了解她为什么哭。”

“因为你嫁人了啊。”尹飞薇穿着伴娘礼服,头发端庄的盘起,她走这个路线实在很怪,衣服都像不合身似的,老用手去拆。

文澜看了笑,“她想我妈妈了。”

“是的。”尹飞薇糊里糊涂地应。

文澜内心叹息,不打算告诉好友,自己口中的妈妈不是亲生母亲,而是何永诗

如果何永诗能坐在教堂里多好

她刚才克制地很辛苦,幸福之中总是想起何永诗和宇宙,如果霍岩也有家人坐在那里多好,可他没有

他表现还那么好,知道她难过,还护住她脸,不让在外面出丑

“今天欧向辰也来了。”尹飞薇笑着谈起来,“他还有脸来。”

“不想说他。”文澜是一部分的逃避,婚前,霍岩提过,是他用了办法让欧向辰“喜结良缘”,她具体打听时,他只说是以牙还牙。

他还告诉她,不要对任何一个人内疚,“你没做对不起他人的事,是他们都在逼你,你脾气好,不代表我脾气也好。”

他不介意,向她透露他自己偶尔的秉性。看上去温良无害,实际事到头上,心肠与手段都分分钟到位。

“文文,祝你幸福。”尹飞薇看上去也不想多聊欧向辰,她对欧向辰无端反感,刚才聊起也是幸灾乐祸口吻,这会儿一边跳过话题,一边倚靠在梳妆台,望着文澜梳妆的脸。

“一直幸福下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和霍岩过得多开心。”

“为什么要给别人看”文澜不解皱眉笑,“我又不为别人活。”

“你已经为别人活了。”尹飞薇目光微湿,“你对他多好啊,忤逆了你爸,终于和他结婚,还播了他最喜欢的曲子。”

“你怎么知道哪首是他最喜欢的曲子”文澜这下真奇怪了,拢起眉心,从镜子内看她。

尹飞薇表情微微顿,接着若无其事笑,“不就那两首吗舒曼夫妇的名曲”

“你懂古典乐”

“我不懂。”尹飞薇思考状,“他的伴郎团中有人了解,我听到了一耳朵。”

文澜失笑。没再说话。

她闭上眼,静静化妆。

待会儿要去酒店用餐,今天一天都将忙碌。

“你还记得,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吗”尹飞薇执意要忆从前。

可能是闺蜜结婚,她有些感慨。

文澜点点头,“当然记得。”

“那年夏天你回国找他,我看你魂不守舍在教堂外游荡,就给你画了一幅肖像画,你觉得太丑了,我们就成为朋友。”尹飞薇说着笑,“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和他在这里结婚”

“很出乎意料”

“当然”尹飞薇语调慢下来,“绝没有想到”

“我一直找他,就肯定会结婚,没有无缘无故的牵挂。”

“我没想到他会”

“什么”文澜睁开眼,惊讶她的突然停顿。

镜子中,尹飞薇失了全部笑意,一副茫然样子,意识到她在看,才微微一提嘴角,很勉强似的一声笑,“就是以为他不会回来”

文澜皱皱眉,没吱声。

尹飞薇乐,“不过,他还是如你所愿的回来了,我为你高兴。”

文澜笑笑,“谢谢。”

“你们一定要过好。”尹飞薇像是不放心,“婚姻除了你们自己,还有很多外部因素,任何时候,你一定要相信他是爱你的。”

“知道了。”文澜幸福地上扬嘴角,仿佛不会疲惫,能一直扬到永远。

这一天,她是最幸福的新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不会一直笑到永远呢

中午正餐结束时,她遇上秦瀚海,说了和尹飞薇差不多的祝福。

不过比尹飞薇多加了一方面。

他说,“从第一眼见你,就知道霍岩会把命给你。”

“这是什么话”文澜奇怪,“你有预知能力,知道他后面会舍身救我”

“魂不守舍。”秦瀚海暧昧笑不停,“当一个男人为女人买醉,他就完了。”

“这你错了,”文澜反驳,“我表哥蒙思进,不知道为多少女人买醉过,他仍然在找下一个女朋友的路上。”

“没记错,你表哥蒙思进是你们这辈第一个为情离经叛道的人。”秦瀚海不知道什么来路,竟然将蒙思进老底了解地透彻。

这话一出,文澜想赖都赖不掉,只好勉为其难应承对方是对的,她愿意接受霍岩会为她舍命的说法。

晚上,终于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她对霍岩抱怨,“秦瀚海这狐狸什么来路连表哥的事都知道。”

“你当他是小报记者,别理他。”

两人从市区赶过来时已经超过十一点,现在实在没心情聊旁的人。

霍岩牵着她手,拾阶而上。

夏夜海风飘荡,他们穿过矮墙、树林,终于到达一块高地上的建筑。

月光笼罩房屋与海洋,皎白与幽蓝的映衬,显得四周越发静逸与空荡。

这种静逸与空荡对新婚夫妇而言,是一场世外桃源。

两人耳膜都被炸了一天,可想而知,这处场所是多么称心如意。

“以后这里当我的工作室吧”房子依山傍海,周围没有多余邻居,白色外观,藏在绿树大海中,却有着便利的交通,实在是当代的世外桃源。

站在落地窗前,文澜面朝大海,深深有感而发,“我喜欢这里。”

拍婚纱照和婚礼细节安排都是文澜处理,而蜜月则是霍岩做主。

他没有带她去国外,而是在莱山选了一座房子,渡过他们愉快的七天“婚假”,之后他们得回去,走亲访友,之后文澜就要出国留学了。

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看上去像民宿,可又不太像,很私人化。

文澜正疑惑时,他从身后抱住她。

在大海面前,抱住她

屋内没有开大灯,一进门,他就进里面放行李,几盏柔和的小灯分散四处,这栋房子简洁空阔地充满一目了然的安全感,哪怕没有开灯,都像是特意为月色大海留下来的。

只有足够的沉浸自然,才能与自然融为一体。

他呼吸热热的,从她脖后一直敷到左边耳廓,声音就在那里响,像响进文澜心底,“新婚礼物。”

“什么”她讶异,微不可置信往后靠,更加贴住他唇。

“房子之前买的,你爸不知道,我没交出去,”他说着乐,喉结都震动,“千万别告诉他”

文澜也乐,“你不能多藏点”

“太外向了,你爸伤心。”他取笑她一心向他。

文澜皱皱眉说,“本来就是。你全部家当都进了达延,万一博失败,一无所有。”

他进了达延,得有业绩,如果失败呢,不但被嘲笑,连家底都失去。

这对达延而言是无本买卖。

对霍岩却不是,他失去了荣德路八号。

“你怎么不懂,”霍岩咬她耳朵说,“我最大财产是你。”

“撒谎”文澜躲避,想回,你不是能把过去忘得一干一净的人

他就忽然拦腰抱起她。

文澜的话完全被打断。

今晚是新婚夜,她怎么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而身心早就滚烫,被抱进怀里,往房间走时,气都不敢大喘一个。

像是一场未知的旅程终于到了开启的阶段,她马上就会见识这场旅程将是怎样的模样。

“洗澡吗”他先像模像样问她。

文澜单手捂脸,笑捶他,“你说呢。”

“我今天洗秃噜皮。”他忽然说。

“为什么”文澜奇怪,拿开捂脸的手,在走路的颠簸中,望着上方的他。

“时刻准备着。”

“准备什么”文澜不可思议,“准备上床在婚礼的白天”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夜晚,霍岩突然不着调起来,没有准确告诉她为什么洗秃噜皮,也没承认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玩笑。

只让文澜一个人炸。

“不要脸。”她骂。

低声地,在暗着灯的屋内更显得暧昧了。

然后她又说,“我自己洗”

好不容易从他身上挣扎下来,文澜还摔了一下,撞到床脚,被霍岩伸一只手拉住,索性没大碍,她就这样慌慌张张的在他目光中,一头扎进卫生间里。

再出来时,霍岩早在其他地方洗好,在床上等她。

文澜钻进被窝。发现他。

“霍岩唔”

卧室正对着大海,有一面墙的超大落地窗。

这栋白色屋子,屹立在海岸,风浪拍击。

他其实很介意在欧向辰为她找的工作室里脱去衣服,那天聊起工作室的事后,文澜就告诉他,是欧向辰安排的,他当时脸上笑意差点没挂住,其实后来回想,文澜发现他好多破绽。

所以今晚他说这栋房子送给她作新婚礼物时,她一点没惊讶,这个男人就是爱吃醋,吃她和男模之间的关系,也吃她和欧向辰绯闻,甚至她口中的学弟,秦瀚海有一点说的没错,他真的不介意向外人展示为情所困的样子。好像爱她坦坦荡荡。不过他这种坦荡也有条件,得关系亲近的人才能窥得一一。

就像文澜哪怕因为工作关系把他看光、摸光,也架不住,他在工作与非工作之间的极端转变。

一点不绅士,就是野兽,还问她角度如何,用彬彬有礼似口吻。

文澜哭笑不得,又羞又疼。

她该怎么形容与他的融合呢,大概就是月光与海洋的关系。

月光有多广,海洋就有多阔,角角落落被充盈。

他的吻比平时狂热多了。

搂抱也不一样。会将她全然的包住,文澜只能从他胸怀里露出头颅,仿佛无处可逃的鱼儿,张着嘴,由他输入最后的空气。

疯狂地,快乐地,神志不清地夜晚。人只有在这等情况才是真实的人吧,谁都不认识彼此似的,颠三倒四。

到很晚很晚才睡

眼皮沉重,思想模糊,最后的一线画面,是他从床铺起身,离她很远地,一直走向海边。

用裸露的背影,艺术般的线条与光影,低头在窗前站立

文澜睡着了。

再睁开,他不在床铺,也不在窗边。

她下床,到外头寻找。

很奇怪啊,新婚之夜,在和她颠鸾倒凤后,一个人在客厅里躺靠,身上只裹着一件晨袍。

那晨袍还是她买的,丝绸质地,深芋紫。

这种颜色很适合新婚夫妻,使女人不失娇美,而男人不失阳刚,另有一种浪漫氛围。

“怎么没睡”一开口,才晓得嗓音发哑,文澜披散着发,一瞬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低眸,随意看去海边,而不再对视他眼睛。

他脸庞在幽暗清晨中,清晰又分明,仿佛带着雾气,微微凉般,“吵醒你”

“你很早就出来了。”所以谈何吵醒

文澜下意识咬住唇,没一瞬间又放开,走过去。

霍岩自动地张开单臂,意思是让她进来。

她于是自然而然地躺下,靠进他怀里。

“昨晚还好吗”他明显腔调宠纵。低垂着眸,低沉着音,下颚甚至轻碰去她额顶。

文澜像只猫一样慵慵懒懒,“你不像处男。”

“好开门见山。”他笑着,胸膛起伏。

“是不是”她追问。

“如果像你一样证明自己,我愿意血液染红大海。”

“所以到底是不是”明明已经满意了,她偏偏故意挑刺。

霍岩也依她,用俗俗的话回,“是啊。”尾音轻至喃音,取笑的意味不能再浓厚。

“看过很多书”

“当然。”他笑,“任何事都要学习。”

“怎么能控制住生理的呢”如果**可以学习,那么年龄欺骗不了人,初次就是初次,会手忙脚乱,他血气方刚,表现得像已入中年的世故,知道女方怎么反应、在哪一点上才会满足,这对文澜而言很惊讶,至少她自己在初次上不会做到那么沉着、全知,“你是计划好着来的吗”

她不由地发颤,靠着他的身体,声音抖,“我让你不幸福吗你要一切做到最好,真实情绪都不在我面前露”

“你怕什么,”他搂紧她,知道她的情绪,行为上做出反应,言语却仍然游刃有余,他低头,在她耳边像是娓娓道来,“你知道舒曼和他的妻子,是一对爱侣,可舒曼经历坎坷,后来精神出问题,死在克拉拉前面,克拉拉在他死后又活了四十年,穿黑衣,没有再婚,活跃在古典乐舞台,她是一位天才钢琴家,她写如果你为美丽而爱回应舒曼,如果你为爱而爱,那就爱我吧,你永远地爱我,我也永远地爱你”

他像是在揣摩这句歌词,半夜不睡的结果就是思考在怎么回应她,“就是为爱你而爱,不用担心别的。”

“舒曼和自己妻子过得并不好,他身患梅毒,服用大量砒霜,后来精神才出问题,克拉拉为他守寡四十年,这样的男人,她最后也许很后悔给他那首回应曲。”

“不能用现代的观念去要求古典时期的人们,在和克拉拉结婚前,舒曼生活的确放纵,可后来没有,他和克拉拉的结合冲破他岳父的阻力,甚至为此闹上法庭,直到他胜利,创作了你的戒指在我的左手上,他深爱她。”

“也许吧”文澜很不高兴,他晓得她不高兴什么,但是不道歉,也不说明他自己的理由。

为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觉,为什么不能倾诉他的心事

就像伟大的音乐家夫妇之间也有背后生活的一地鸡毛,她和他之间在经过白天婚礼的绚烂后露出疲惫与隔阂的一面。

哪怕彼此拥抱,体温熨烫着体温,他的手臂多么强壮,锁住她肋骨,无法挣脱,但是,他就是不提心底那些最真实的情绪。

晨曦虚虚实实在两人身上晃。

文澜背对着窗,本来贴在他怀里,后来转成自己朝屋内的姿态,他身后粉紫色的光挂满东方,海面如金浪,日出就要升起。

文澜眼帘闭着,嘴唇抿着,背对他,有些抗拒的姿态。

霍岩一手从她颈下穿过直扣到她另一侧面颊来,自由的那只长臂搂住她腰部。

晨袍散开,只露出里面的细肩吊带。

她两臂、两腿白皙着,近乎晃眼。

他说有什么好害怕,经过这一夜,他怎么舍得放开

“不快乐吗”他微声在她耳边研磨,“多么幸运”

是。

多么幸运。

不止心灵上的契合,他们连都如此合拍,他这么暗示她时,身体力行展示他们之间的幸运,日出是金色,在他们身后铺陈,侧躺的姿态仿佛像一件特意为艺术而展开的人体案例。

他变成艺术家,指点她的一切。

文澜始终闭着眼,没任何主动,她仿佛在静静体会,用内心拒绝他,但身体全凭本能的艺术形式,然后她就知道了,真情和肉欲有时候真的可以分开,撇开他本人这个人,她欣赏他送来的力度与滂湃的激情,能让人忘乎所以,仿佛当下可以下结论这是世上罕见的快乐融合

越是这样,一后就剩害怕,像是迷失,也像溺水。

他告诉她这是再分不开,他们的身体也交出诚实答案。

所以这是新婚时的情景。

新婚并不伴有全部的幸福,反而患得患失,可能小时候经历太多,安全感没得到充分满足。

加上确实刚刚结婚就要分开,文澜那一段日子过得并不好,除了**时,和他相融深切,其他时间像一盘散沙。

十月份她就飞去伦敦,展开为期两年的研究生生涯。

霍岩送她到英国,待了两个晚上离开。

那两个晚上也没有讨论多余的事情,好像交流都是附带,用身体谈判才是货真价实,他们珍惜最后的时机,在公寓足不出户,纵情享乐。

第三天离开时,文澜早早就醒了,但装着不醒,他在床头静静看了她一段时间什么都没做,然后离去前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之后才起身离去。

当他静静待在床头什么都没做的那几秒钟里,文澜确信这几秒他深深凝望着她脸的时间,比那一个明确的吻,还要能说明问题,那就是,他爱她,深深爱她。

他前脚一走,文澜就后悔了,尤其公寓充满了他的味道,连呼吸都是他的荷尔蒙。

更加气,又想念。

她几乎快把自己折磨出病。

表面还是很能应付的来,她哪里肯承认自己害了相思病,像十三四岁时的小女孩,不能离家,不能离他。现在他们都成年,她有自己的学业,他也有他的事业,不仅该像个大人,还确确实实就是大人。

在电话里聊了几句,文澜就挂了,表示有事情有忙。

他那边好像挺遗憾,她竟然这么不想他

文澜好强到底,就是表示不想,挂了就绝不先打给他。简直幼稚出毛病。

然后时间就到了新婚这一年的冬天。

北欧早就白雪皑皑。

霍岩在中国的山城,打电话给她,“我过来看你”

他每次过来都要请示她。因为她很忙,他要是制造个什么惊喜,打断她的节奏,会要挨骂的。

霍岩就长记性了,绝不搞什么惊喜,每次来都提前打招呼,问霍太太有没有时间。

霍太太是大艺术家,婚后的第一年就灵感大发,出名的作品一件又一件。

忙得不可开交。

听到他请示,先漫不经心一回,我看看日程,过一会儿又不紧不慢回,能挤点时间给你。

“还定上次那家餐厅”霍岩办事稳妥,每次见面都是聚少离多,所以没有多余时间跟她浪漫,比如去一家他不了解的新餐厅,品尝什么新菜式之类,反正他们见面也不是为了吃饭,而是那个。

新婚又都是没节制的人,恨不得饭桌前就热火朝天上。

他这次,仍然先询问,文澜竟然提出反对意见,“我来安排。”

“你”他嗤笑一声,显然对她没信心。

“什么意思”她立马抗议,“我连家餐厅都定不好吗我还是这里生活的。”

“我不希望,和你见面时,在不熟悉的地方,将多余的时间耗在询问洗手间上。”不止会询问洗手间浪费时间,还有储藏外衣的步骤会不会繁琐,没有熟悉的经理连红酒都上不中意等等问题

“我们是吃饭,不是打战,那么着急干什么我发现你现在做事特别功利,”仿佛被抓到一个点,她马不停蹄炮火全开,“生活不能事事安排,总有不如你意的时候,那你因此而避免不必要的生活吗我现在是不是不能和你提**以外的事了”

霍岩被逗开怀,一直在电波里笑,末了,她骂完了,还挺绅士风度,“欢迎霍太太指教**以外的事。英国见。”

他三个字结尾。

她那边也见好就收,叨叨了两声真烦后,“冷冰冰”挂了。

没几天,霍岩就从山城飞往英国。

英国大雪纷飞,不止北欧白雪覆盖、雪场航线爆满,英国也洋洋洒洒,下满几个夜、几个白天。

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矗立在大雪中,目送一辆辆经过飞奔去机场的车。

她提前到达。

穿着米白色大衣,领圈一件大毛领,两腿纤细的裹着一双同色系浅色长靴。

亭亭玉立,黑发束成马尾,回转间,英气荡漾。

“霍岩”隐隐约约一个男人过来,在几个旅客后面,他似乎正要打电话,英气的脸庞低垂。

但是,文澜往上扬起了手,像是心有灵犀,他目光忽然从手机屏幕抬起,从其他旅客的缝隙中,朝这边望了一眼,明明不起眼的一眼,他却就是眼尖的看到她。

文澜形容不出这场见面的喜悦情景。

他脚步不停往这边走着,眼睛一直笑看她,像是目测她的打扮多惊艳程度。

没一会儿,他就完整的出现在她面前,那些旅客散开,他朝她走来。

文澜往前小跑。

他单手放行李,接着两手打开黑色大衣的衣襟,文澜来不及细想他这动作意欲为何,就知道帅极、潇洒极了,她迅速就奔进了他怀里。

很热、很坚韧的一堵肉墙,牢牢接住她,文澜等埋进他胸口才意识到他打开大衣的动作是要将她包起来。

她无论如何地穿成一只熊般,到他怀里,却仍然只是纤细的小鸟。

他大衣包住了她,完全地,密不透风,只露半个后脑勺,然后他们接吻,很热烈的长吻。

她唇部冰凉,刚从外面进来缘故,而他吻技高超,舌吻差点把她魂卷走。

如果在法国,人们不会诧异男女间的情不自禁,可在英国就成另类。

文澜主动停止躲进了他怀里。

大衣再次牢牢地包过来,这次把她后脑勺也遮住了。

拥抱。

长久地。

文澜的公寓在学校附近。

她学业繁重,又要做创作,睡觉的地方就真的只是睡觉的地方,除此之外,她在离公寓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私人工作室,在寸土寸金的伦敦,她无法将家与工作室全部集中在一起,而且还要靠学校近。

霍岩不过来时,她其实基本都在工作室睡觉。

只有他来,在工作室人来人往不方便,才一起来公寓。

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进门,一股非比寻常的香味,霍岩微皱眉,一开始有点不确定,他犹疑着换了鞋子,将行李依她言,拎去里边。

在出来时,他愣住。

脱掉大衣的女人,胸前挂着一只围裙,正将冒着热气的饭菜从灶台端出来。

她头发束着,因而显得精干无比,端菜架势也很熟练模样,她安置好,甚至一抬头,冲他笑,“傻了”

“”霍岩喉结滚了一下,有话想说,但是没说出来。

文澜更乐了,他越讶异,她越有成就感。

“这家餐厅的菜式还满意吗”她单手一扬,引导他看满桌面的菜肴与美酒,“大厨是我本人,来尝尝”

霍岩笑着,从愣着的位置,缓缓走到桌前。

文澜服务周到,亲自给他拉开座椅,并递了筷子,“学了半个月吧,被老师夸有天赋。”

“你哪来的时间”什么味道不要紧,关键现在他的表情完全被征服了。

“鲅鱼饺子。家乡味道”文澜娇声,“剁这个鲅鱼馅,我手臂快废了。”

她撒娇着。

海市的特色美食,鲅鱼水饺。鲅鱼得用人工剁,越剁越有弹劲,好吃是好吃,名扬天下,但废厨师。

两人都是海市长大的,从小吃着何永诗的鲅鱼饺子,对品鲅鱼饺子也有高超的技术。

霍岩尝了第一个后就赞不绝口。

文澜听了开心得直笑。

“真的有天赋。”他赞扬,“你老师没说错。半个月时间赶上别人十来年的功夫。”

文澜可一点不谦虚,“你也不看看,我这可是雕塑家的手,各种材料玩得转,一份鲅鱼馅而已,不在话下。”

“辛苦。”他将她落在自己肩上的手牵到唇边,轻轻吻,“下次还想定这家餐厅。”

“那得看大厨有没有功夫了。”她说着笑。

霍岩牵她落座吃饭。

两人第一次一起品尝她做的食物,文澜真的有天赋,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何永诗的功力,她不仅做饭学得好,收拾衣橱,分类他的衣物,甚至换衬衫领子这种活都会做。

霍岩的衬衣全是定制,还是婚前的产品,结婚后他“一贫如洗”,全部身家搭进达延,目前几个项目在同时进行,但是很不顺利,没有进项,文澜的事业却蒸蒸日上,他现在靠她养。

她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知识,说衬衣只消耗的是衣领,一旦磨损就不好看,而其他部分却大致完好,就可以找技术高超的师傅,将领子换掉,就会变成新衣服。

“下次把其他衬衣带到英国来。”霍岩洗了澡,将行李大大方方送给她折腾。

他这次打算待三天,这在他们婚后的见面中算“长住”。

文澜迫不及待把他行李扯开,看看哪些地方可以展示自己的技术。这不,她就直接将两件衬衣打包,说要去给师傅换领子。

霍岩一直靠在门边笑,目光浅浅的,又专注看着她忙碌的样子。

之后,当然是亲密活动。

“还是你厉害,省去外边餐厅的时间,直接活动。”把人从地板抱起来后,霍岩托着她臀,往床走。

大中午,雪下得无边无际般,寒寒冬日,在床上折腾时间最为恰当。

文澜细细皱着眉心,痛苦又享受般,下颚仰在他一侧锁骨,闭眼,忽然想起什么,急低声,“关窗户。”

公寓的暖气过于旺盛,这里每家每户都开着窗户。

“上次没有关窗,声音传到外边,邻居都听到了。”提起来文澜就懊恼,她睁开眼,催他,“这回别忘了。”

他拍拍她臀,类似安抚,之后就去了窗边,单手拉回外开的窗,紧紧闭合。

室内室外瞬间分明,里头的音调不一会儿婉转响起,纵情无忧。

这天傍晚,雪突然停掉。

像是天公作美,文澜突发奇想,要去瑞士滑雪。

他们分别七年,除了小时候滑雪的记忆,早不了解对方水平了。

霍岩揽着她在床头靠了一会,之后轻声答应。

她之前还余韵未消的满足样子,下一秒就活蹦乱跳起来,好像大雪马上就会重起,耽误他们飞瑞士的行程。

伦敦去瑞士,时间短到忽略不计。

没带多少行李,因为过一夜就回来,其实不该在路上折腾,霍岩时间紧俏到连跟她做时,还接了两通电话。

可笑的是,他这样的人,还不能主动挂断对方,他岳父安排的某位所谓经验极好的分公司经理,要向他传授经验和跟踪项目进度,光听从手机里漏出来的对方不着五六的那种调调,文澜就震惊,父亲怎么能派那样的人来侮辱霍岩。

他在未进达延前,就有能力跟整个达延叫板,现在却为了她,在达延听一个小人物吆五喝六。

文澜差点暴走。霍岩结束通话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越生气,他越折腾她,好像要让她精疲力尽,就不会管他的事

文澜气死。

她已然懂得快速收敛情绪,满足后,乖乖地待在他怀里。

直到飞往瑞士,听到他说,可能待不了三天时,文澜真的彻底心酸了。

没当场发作,一路心情别扭的到达雪场。

那时候已经天黑,北欧本来就黑得早。

霍岩知道要哄她开心,就陪她在机械雪道上玩了一会儿,之后两人一起回到酒店。

本来,她是打算第一天和他滑野雪,在大山里面,没有人工痕迹,全靠身体与雪地的感觉,纵横自然,可惜啊,她连和他正经滑几场蘑菇地形都不行。

回到酒店,霍岩先洗澡,她在外面接电话,处理点学业上的事,霍岩洗完后,又变成他处理公务上的事。

结果变成,他在大夜里,得出去一趟。

文澜彻底吃惊,“现在”她拿着衣服站在浴室门口,完全不知所措般。

霍岩这边已经穿上外套,“半小时就回来,一位朋友在这边的雪场,我正好找他有事。”

他漆黑眸光中有真诚的咨询,好像如果她不愿意,他就不会去。

文澜对着这样一双几乎任她为所欲为的眼睛,哪里真能不懂事,点点头,失落低音,“去吧。”又娇音,“快点回。”

她要是不娇气一声,霍岩还真不放心走,吻了吻她脸颊,他就走了。

酒店是三星级,旅游景点的三星级和城市里总不能比。

说实话,文澜很少住这么旧的三星。

她以前也在外面游览,住过条件比较差的,但这么古老设施的酒店还是第一次。

特别不方便,没有食物,也没有服务人员。

北欧人对生活品质特别注重,工作也只是工作,而不是“卖命”,哪怕周末酒店无人看管,也不能妨碍从老板到员工都要放假的事实。

空荡荡,除了疲倦的游客,乏味至极。

景色倒是好,文澜定这家酒店,就是看中窗前的景色。不过霍岩好像误会了,以为她怕花钱,可能是被他工作的事情气糊涂了,一时没注意到星级。

不过已经住进来,想再多都没用。

但是这一晚啊,注定匆忙又搞笑。

他们先是见面**被打扰,后又急匆匆赶来瑞士,雪没滑上,就住进一间破酒店。

这个破酒店的后街,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好地方,文澜对着后街欣赏了一会儿,忽然把手机弄掉下去了。

她简直哭笑不得,一时担心的不得了,怕待会儿接不了霍岩的电话,又急匆匆从楼上赶下来。

连件衣服都没披,她刚好手机找到,那破酒店的后门就“砰”一声,在她眼前明晃晃被风撞上。

她惊讶,跑过去又扯又拉,他妈的纹丝不动。

即使不敢相信,文澜也不得不承认,她被关在后街上了。

瑞士冬季的零下十来度天气,一套单薄睡衣在身上,手机摔坏,酒店没值班人员,门锁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在街上倒处找石子,然后往楼上的窗户丢,丢了半天,一个被惊动的旅客都没有,大家好像都睡死了一样,她左喊右喊,喊破嗓子都没用。

“呜呜呜”这下连大声哭都不敢,眼泪会在脸上成冰河,她要疯了,试图在小镇里寻找人家躲一躲,结果放眼望去,四下漆黑,北欧的人稀简直如噩梦般在她头顶笼罩。

她要是冻出子宫上的毛病,霍岩就完了,绝后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可能会绝后的男人姗姗而归,文澜在老远就看到他了,但是冻得喊不出声音,她抱胸蹲在墙边,霍岩不经意一抬眸,先是被她吓一跳,接着不可置信,他的瞳孔放大着,仿佛以为见到了鬼。

“老公”她歪歪扭扭的音调似乎叫了这么一个称呼。

霍岩绝对没有听到,他停顿着,不可置信着,无法第一时间确定她,这么长距离,他不可能听到这声来自霍太太的第一声老公。

他的第一反应是叫她名字。

“文澜”声音从后牙槽蹦出来的那种。

仿佛是调皮的小孩,干出令人无法置信的不着调事,他震怒

“你怎么了怎么了”听听他这两声重音,即使眼睛没有瞧见,文澜就晓得这事大事不妙了啊。

他仿佛这辈子的耐心都在这一刻耗尽,要将她千刀万剐了。

文澜吓坏。

他冲过来将她从地上拔起来,是的,拔,文澜在地上结冰了,所以这一刻又是非常搞笑的,她被吓到一会儿后就被自己蠢哭了,好在泪腺也在寒冷下罢工,她于是非常坚强,除了声音冻得直打哆嗦以外,脸部的平静显得特别英勇。

“手机摔了忘钥匙他们睡死石子丢不醒丢了好多窗户”

她一想到自己方才往楼上窗户掷石子的画面就更哭笑不得。

于是,她真是无颜见人。

他抱着她冲进屋内,往楼上走,木质楼梯被踩得吱吱作响,霍岩忽然朝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你住这种地方”

文澜当即心一跳,全场的乌龙下来,这一刻是最为真切的。

他很难受,很自责,认为是这种地方,让她受罪。

文澜也很难受,很自责,和哪种地方无关,原来他真的在介意,这一年没法给她更好的。

他有焦躁,不如外表上的沉着耐心,像少年时期未曾中断一样,在她面前袒露脆弱一面。

“没关系,这地方很好”到了楼上,她尽力安慰他。

而她看上去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人。

霍岩用自己的身体暖她,他脱掉自己衣服,想抱她去洗浴间,文澜柔弱的去寻找他的唇,他唇和她的一样凉,她马上就暖热了他,然后在上头说,“快暖暖我,怕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这话似乎把他弄懵一瞬,文澜眼底清明瞧着他时,发现他高高在上的目光,低低的垂着眼帘看她,这个角度,将他衬托得高大无比,她是仰视他的凡人,而他是精致华美的雕塑。

文澜抬手摸他眉,用冻冰凉的手指头,一根根,每一根都似分明的浓眉,“不要我吗我想。”

他黑眸里有光晃了晃,接着微侧头,将唇在她唇上改了角度,然后闭眼,猛烈而又无限柔和般吻下来。

这一次,没有戴套,从结婚到现在,这是第一次。

好像为了测试她到底有没有冻到不能生

又好像什么都不为

就是迫不及待想要在一起,将彼此体温传递。

他从始至终没有将她从手上放下来,没有去床铺,好像证实他口中所言这个地方不怎么样的话,不肯放她下来,文澜被这样子弄得有点害怕,又惊叹两人之间的疯狂,如果艺术有疯狂的部分,那他比艺术本身还狂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是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深入的融合,他们达到了新高度在灵欲上。

夜里飘起雪。

他们回到床铺。

床头一盏小灯,照着她得到满足后的幸福脸蛋,他两手臂搂着她小腹,将人靠在他胸膛,那盏灯没有照到霍岩的脸,锁骨以下才明亮。

她脸庞包括身体都在光明之中,与天使无异般,纯洁又美好,“我看到你的一份文件”

在收拾他行李的时候,“你在山城建酒店”

“万晨。”他低下头时,额前的发会偶露在光线中,阴影将他鼻梁显得更加挺。

“看了图纸,你们大堂是不是缺一件装饰品。”

“虚位以待。”他笑,头低着,视线似乎在看她。

她满脸红润,状态显然好,“我送你一件雕塑好不好”

霍岩笑着,没有回答,但这就是回答,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何况是礼物。

“你现在工作很辛苦,以后我会照顾你的,学更多菜式,爸爸对你做的事,你生气都跟我说,我补偿你。”她已经从别的渠道了解到,霍岩在达延简直生存艰难,名义上好听,文博延的女婿,可文博延没有把他当女婿,而是傀儡一般。

霍岩就根本不可能成傀儡一样的人,他需要话语权,需要被承认,不是被压制,这次远调西南,他没有跟她说半个字,甚至结婚以来都很少跟她提翁婿之间的矛盾。

文澜远在英国,之前是碰到来英的舅妈,才晓得他处境。舅妈让她不要找自己父亲,她得学会在翁婿之间平衡,对霍岩也有好处。

文澜结婚后才逐渐明白,的确得转换身份,不能用以前的习惯和家里的两个男人相处,所以她改变,一方面体贴霍岩,一方面孝敬父亲,努力做到平衡。

他却并不“领情”,“不论听到谁说,都不要以为我惨淡。”他语气似乎在失笑,“那是没见过我真惨淡的时候。”

“我今晚就很惨淡”她皱起眉,小声提起。

他轻笑连连。

气氛一下似改善。

文澜伸手将床头的手机摸来,屏幕已经四分五裂,但是她现在竟然打开了,简直在跟她开玩笑,之前那种冻死人的困境下,死活打不开,现在竟然开了,除屏幕花了,其他一切正常。

于是文澜毫不犹豫的当着头上男人的面,将通讯录里他的名字改成老公两个字。

光线一半强,一半暗,她的这边强,他那面暗。

“老公”试着清晰叫一声,身下男人没有反应,文澜又叫一声,他还是没有反应,她皱皱眉,“老公”

他还是没反应。

文澜就生气笑了,“你故意的。”

她身体感知到的景象是他头往后靠去的动作。

“以后无论在哪里,我呼叫你时,第一时间回复我,或者第一、第三时间也没关系,但一定回应我。”她说着,真的拨了一下他的号,老公两个字一直在屏幕跳,房间某个角落里,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立即响,而他长裤正丢在地板,旁边躺着她凌乱的内衣。

低沙的男音,缓缓回应着,更愿意听她在床上叫。

女声抗议似的发笑。

很快,她声音就被闷进了被内,床头灯既照不到她脸,也照不清他样子,两人都进了被内,逐渐起伏。

这一夜,雪大到,茫茫分不清天地。

他们仍然滑了野雪。他难得翘班,带她从瑞士滑到另一个国家境内。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一年冬雪。

文澜在伦敦待了两年。

期间西方长假时会回国,文博延身体不如从前,她时常在他跟前走动,也比以前贴心,文博延说,这是为了霍岩讨好他,让她死了心。文澜也不气,她对他,比从前耐心多了。

父亲越来越老,她却越来越成熟。

婚姻不止两个人,是两个家庭,她晓得了什么是责任,努力平衡好各方。

霍岩凭借着出色的商业手腕,逐渐名声大噪,他更加忙,有些是被迫的,有些是主动出击的,他的确能处理好家庭与事业两方面,从不在文澜说工作上的麻烦,只说那些高兴的。

文澜两年后从伦敦毕业,他已经做到集团副总。

可以说步子跨得出人意料。从第一年被打压的势头看,他似乎不可能在达延翻身,但第一年就逐渐变了样。

他们有时候住在澜岩大厦,有时候住荣德路八号,他还是买回了八号,在文澜回国的第一年。

那时候他们还没决定要孩子,就觉得文博延身体不太好,得在身边陪着,可两代人住在一起,生活方式的不同,容易引起矛盾。

文澜只这么提了一下,分开住就好了。

没几天,霍岩就将八号房产证给她,让她住过去。

八号早已经不是从前样子,上任房主大改特改,面目全非。

霍岩说暂时不要修复,文澜当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只是单纯的,他很忙,她也忙,怕她忙不过来,文澜一直想亲手装修,他为她考虑,所以建议不要动。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怕新装修,对孩子有影响。

当时她才是回国的第一年,根本没想过孩子的事,每天和他一人世界都过不够,怎么可能考虑孩子。

她又刚好在建工作室,各方面压力都很大,他那时候一字没提,但早就提前考虑。

文澜知道真相后,很哭笑不得,闹了他一场。

霍岩对她还是很好,很纵容,只要不是跟男模特儿们有关,他各方面都比她成熟与理智。

他们有时候吃完晚饭,会出来散步,在路上碰到那些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邻居长辈们,每个人都要夸奖他们一顿两小无猜。

文澜就真的在周遭的氛围里,觉得自己幸福到这世上人人都会羡慕的地步。

她悄悄跟霍岩这么说,霍岩回复她,小心乐极生悲。

他这种话简直不像他一直以来的深思熟虑形象,简直像个小孩子,文澜那晚大发雷霆,在小区著名的那条紫薇路上,恨不得当众踢他几脚。

哪有这么“祝福”自己婚姻的,乐极生悲

她气得一个人率先暴走。

不知走了多久,小区里绿树成荫,每栋建筑都相隔很远,容积率低,自然就空旷,她走到水杉林内的荷花池边,那里铺了防水木地板,一堆打扮俏丽的阿姨在跳扇子舞。

文澜怄得坐在凳子上看她们跳舞,看了一会儿就不气了,毕竟气死,他后面续弦,万般家产就是他和别人的了,文澜才没那么傻。

没过多久天黑,阿姨们也收拾家伙走了,文澜有点害怕。

但这时候回去很没面子,她也开始反省是不是刚才小题大做了

这么善良忠诚的在事后反省自己,这么好的女人,竟然没得到老公追过来的待遇,反而被晾在林子里许久,最后自己灰溜溜的回去了。

文澜怄啊,怄到回到八号时,想抠地板。

等到了房间,他居然盖被子躺在床上看书,文澜一箭步过去就把他被子掀了,正要破口大骂,发现他居然穿着外衣躺在床上,被她眼神不可置信地抓到,他卷起被子,在床上朝她抛媚眼般的笑。

文澜糊涂了,正愣着,他说,怎么不打电话,老公等你电话很久。

她还不明白。

他就全盘托出着笑,一路跟你到荷花池,又跟你回来,你都没打电话。

所以

他在她后面躲猫猫,到了八号又跳大神,想方设想走到她前面来,在床上装躺着看书

霍岩你有没有事她不可置信当场大吼,你在外面装一本正经回家跟我演电影呢一天一出

幼稚鬼。

大部分时间正经,后面越来越出奇离谱,如果有一道是面对婚姻的问题,文澜会问,婚姻到底给男人带来什么,他怎么越来越不像样

别人都以为她家先生多矜贵高不可攀,实际上是幼稚鬼。

不过床品很好,总顾着她,她能和他一直过下去,就冲他有足够耐心与温柔,每一次恩爱都是一种新高度,好像这一生都将跟着他一起攀登,一起向上走。

最后他们白头偕老,到达天堂。

子孙在人间满堂。

人在幸福的时候,会不切实际设想一堆愿景,好像那些都唾手可得,实际上,幸福之塔和多数愿景会一起坍塌,曾经的美好分崩离析

文文我永远爱你。

老公老公你在哪里

过来接我

某某路,某某树下,你过来就看到。

你是路痴吗还是逗你老公

老公老公今晚吃鲅鱼饺子

文文我永远爱你

你骗人

你骗人

骗人

如果那年瑞士的雪山听到他们在夜里的谈话,肯定会笑这一刻在中国凉都利川市被噩梦割醒的女孩。

像身上被放了无数个血洞,四处漏风,血液与热量决口,人心绝望。

“”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张了口,唇瓣蠕动两个字,但没有声音,幽暗光线中,空荡荡酒店房间内,她叫什么都不会有另外的人应答,所以,那两个字的口型,是老公还是一个男人的名字都没所谓了。

眼泪簌簌,文澜彻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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