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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看书 > 其他类型 > 骨刺 > 第63章 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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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城市的夏夜凉爽入骨,这个时间段出去,得披着外衣,小心翼翼撑着伞。

夜雨磅礴。

餐前,霍岩让她换下湿衣服。

文澜车后备箱有现成的,他下去帮她拿上来,领着她进到里面。

这间会所不止是会所那么简单,算是他的暂时栖身地。

文澜问,为什么不打算买房呢

她已经不问,他为什么不回去八号住了。触景生情到连她都不想联系了,文澜就已经完全明白,当年霍家的遭难,给他身心刻下浓重的伤口,他是一个一旦透露一丁丁情绪就让她心疼不已的男人。

何况,这一晚,他完全剖开内心给她看。

文澜相当满足了。

霍岩告诉她,他是没有买的计划,“如果你拒绝我,我还会离开。”

所以他连后路都想好,如果文澜拒绝,他们就再也不会见面

霍岩将她送入房间,文澜没有在里面多看,她就愣愣站在门口,想着那些后怕的事,又回味着这一晚的所有场面,还有即将面对的那场风暴

她心思定不下来,不知过去多久,才在门口就换下衣服。

再出来后,他也换了一身,坐在一开始的沙发内,扭头看她时,文澜看到他眼里的星光。

她坐过去,五味杂陈和他一起吃完饭。

之后,工作人员撤去餐盘时,她开玩笑口吻,“住这里挺好,不用单独请厨师、阿姨对了,你会做饭吗”

“不用。”霍岩眼神专注,“你会吗”

“不会。”她摇头。脸颊有些红,好像不好意思。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在分开七年后,早失去了对方生活的踪迹,很多地方都要重新了解。

霍岩看着她笑了一会儿,说,“你比小时候漂亮,知道吗”

“小时候丑”她故意拧眉,总能和他唱反调来。

“脾气和小时候一样,臭。”霍岩笑答。

他不回答她小时候丑不丑的问题,不上她当。却也能从另一角度惹恼她。

文澜头一扭,给一个侧面给他,假装生气。

霍岩失笑。

过了一会儿,文澜回过头,轻声,“我得回家了。”

“还早。”他显然恋恋不舍。

文澜眉心露出为难的痕迹,唇瓣动了动,却没蹦出一个字。

霍岩看着她说,“开玩笑的。现在送你回去。”

“我必须回去。”文澜解释,“不然有麻烦。”

“怎么出来的”

“我关机了。”文澜眼底突然染上忧虑,“爸爸其实在找我。”

“我明白。”霍岩伸手去撸她发,顺滑的发丝在他掌心缠绕,他低首看她微微抬起来的目光。

她显然也不想离开,目光那么温柔安静。他们仿佛用眼神就能相互爱慕而待上整整一晚上。

霍岩的目光比她的坚定,漾着笑意,低喃,“刚才在外面,你说想要我诱导,或者鼓舞你反抗,现在我就这么做,你同意吗”

文澜一下哭笑不得似颤声,眼皮垂下,“爸爸想要欧向辰那种女婿。”

“你喜欢那样的听话”

“不喜欢。”文澜忍不住将脸颊在他落下来的掌心中蹭了蹭,“我只喜欢你。”

“走吧。”霍岩没多说什么,这一声走吧之后,忽然拉住她手起身。

文澜顺从站起。

他换了一身衣服,之前是中规中矩的衬衣,像是刚从生意场合下来,现在换成黑色的丝绸衬衫,同色长裤,整个人显得风流不羁。

可能是身份的变化,让他底气十足。

文澜和他比起来,反而懦弱了似的。

被像小孩子一样牵着,出了会所,上了他停在车库的车。

“你怕吗。”车子开动前,霍岩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细心地望着前方问她。

文澜摇头。只是眼神忧心忡忡,“我不知道怎么办。”

霍岩摇头笑一声,没说话。

“他培养了我,没他的支持,我成为不了现在的自己,同样的,他也可以毁了我,严格来说,我是他女儿,也是他的一件作品,我们都知道,对不满意的作品,都有毁去的权利。”

“你认同他,可以毁去你这件事”霍岩凝起眉心,“你是单独的个体,该和父母拆分开来。”

文澜不说话。

霍岩也不再发声,看了一眼外面的夜雨,一踩油门,猛烈地冲出车库。

一路上,暴雨倾盆。

这场雨先是酝酿了很久才落,又在过程中狂风大作、海浪翻飞。

滨海公路,被翻涌上来的海浪洗刷得发亮。

如此天气,还有穿着雨衣的游人在海边大喊大叫。

文澜扭头看外面时,心境复杂到无以复加,她手机到现在还不敢打开,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事情。

如果父亲不同意怎么办她又要跟霍岩私奔吗

她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身边坐着的男人明明前一刻还和他亲密,现在就似成了烫手山芋,她感觉到可笑,又感觉到无可奈何。

这种复杂的心思,让她再回眸看昏暗车厢中那张英挺的侧颜时,她笑了出来。

很苦涩,又很麻木。

心里几乎已经下了定论,如果不同意,那就再私奔一次

彼此安静着,他很快将车拐上荣德路。

一路走得都是滨海大道,直到到达富山路,大雨才歇,往荣德路开时,道路两侧的黑松林里虫声嘶鸣。

他们经过儿时嬉戏过的树林;经过靠海边的那一家石头房,还看到房子外面被锁着的铁皮雪糕车,七年过去,这家小石头房的主人还是会在每年夏天向游人售卖雪糕。

接着到达霍家的八号庄园,荒草丛生。

九号就在上面,离八号不过百米,转眼就到跟前。

今晚暴雨倾盆,早没了游人踪迹。

除了被雨弄湿似变得更黑的路面和树木墙体,一切都显得和从前无异。

车灯雪亮,照着九号大门前的路。

文澜眼睛突然睁大,像是受到惊吓,她连手都在一瞬间紧张握成拳。

她望着前挡玻璃外的景象。

在漆黑的,大雨刚停的夜里,本该寂静的道路上,站着大批人。

有落在最后的家里的几名工人,有比工人位置站得靠前一点的兰姐,车子一停下时,兰姐猛然往前冲了两步,身子似乎摇摇欲坠,眼睛不可思议睁大,一丝不苟盯着车窗内,渴望又苍老着。

和兰姐比起来,站在人群前排的几名人士,文博延的目光最为如狼似虎。

他目前这年龄与阅历,即使被文澜气得鸡飞狗跳也不会当众露出一丝丑态,他静静站在第一位,两手按着一根手杖,他身体还算不错,但喜欢把玩那东西,此时,这根手杖的确给他又添加了一份威严。

他镜片泛着光,后面是一双锐利而狭长的双眼。

嘴角微微上提,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审视。

他神态没有多大动静,但带着大批人等在门前的动作,已然向外界展示了,他内心多么动荡的震怒。

“竟然都在”唇瓣自喃似地冒出一句,她声音都有些抖,她没想到今晚回家会遇到这种阵势。

她下一秒,就猛然后知后觉地去看身边。

幽暗光线,霍岩的面目并不清晰,他有着十分优越的外表,侧面留给她,轮廓清晰地完全像一件艺术品。

不真实

配合眼前的场景更加不真实。

他忽然留给她的半边嘴角一翘,立即就生动了般,歇了火,他手从方向盘离开,文澜正紧张地心跳都要蹦出嘴巴,他慢条斯理解了安全带,又猛地一下按开她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她眼睛

文澜心跳就更加快,这个人虽然是从出生就开始认识,可中间隔了七年,他由男孩变成男人,处理事情方式完全让她无法捉摸,她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别担心。”霍岩就这么看着前方长辈们的眼睛,同时一手牵住她手,按了按,要给她勇气一般。

但是,文澜没有充分接受到他的鼓舞,他握手的动作转瞬即逝,自己推门下了车。

文澜僵在车里,看到他在外面向众人先眼神打了招呼,接着到她这边车门,拉开,一牵她手,拉出来。

她腿几乎都发僵,没有力气往前走。

霍岩牵着她,往前走。

她连目光都不敢抬。

忽然就听到兰姐声音,喊了霍岩一声,然后是泣不成声的调子。

“你真回来了”完完整整似乎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

兰姐却用了好多不成句的词汇。

“您别哭了,我不是在吗”霍岩说这句话时,自然地松开文澜手。

她几乎松了一口气,然后目光抬起,里面也染了湿意,望着兰姐哭得湿哒哒的脸和霍岩重逢的场面。

“你和文文一起回来的啊你过得还好吗我的孩子霍岩啊这里可是你家啊你要回来啊”

他大拇指摩擦着老人的泪脸,将她眼下泪水擦去。表情有歉意,同时沉稳地不住安慰。

“你真长大了”兰姐拿泪眼不住看他的模样。

霍岩就表现出一副笑模样来,微微的,不明显却足够让人心安的笑意,好像他过得很好,真的不用过度担心。

兰姐在打量他时,别人也在打量。

今晚真是太热闹了,有外人,有家人,通通在场,好像来欢迎他似的。

文澜紧张的心情,被兰姐和他重逢的场面揉得七零八碎,她也忍不住唇瓣几度颤抖,接着,还从包里拿手帕递给他。

霍岩接了,几乎不用文澜交代,他就知道,她意思是让他给兰姐擦眼泪。

他个子高,兰姐上了年纪,身体比以前更加矮小,他单手承托着老人家的半边脸,低着头,弯下宽阔挺拔的背脊,另一手小心翼翼的给老人擦去眼泪。

温柔、孝顺、细致

文澜站在他身侧,静静候着

孩子们大了,手牵手出现在她面前,兰姐眼泪落不停,不知道是喜欢文澜带着香味的手帕,还是喜欢霍岩孝顺她时的样子

她好久才收敛了情绪。

“不走了”她望着霍岩。

“不走了。”霍岩笑着回答她。语气肯定。

兰姐就又哭着笑了。

霍岩温柔拍拍她背。

接下来,文澜就感觉现场有些凝滞的气氛。兰姐一旦被安抚住后,现场就失去了掩饰般,那些人的目光避无可避。

“文叔。”霍岩安抚好兰姐,回身,对不远处的一道黑影,不卑不亢叫了一声。

这个人就是文博延。

他此时背光,面目不清。但好像是提了一下嘴角,“不走了”

理应该问回来了,表示正常的关怀,却是一句不走了,似乎不太满意。

“爸爸”文澜眼一酸,立即上前,叫了一声。

此时,她表哥蒙思进立即拉住她,不自然嚷,“你手机怎么不开机大家都着急了”

又对文博延笑,“姑父,她回来了就没大事,我们回屋”

有任何事都可以到屋里解决,总不能站在外面,蒙思进是一片好心,他笑着对欧家那一家三口说,“欧叔叔,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文澜没事,你们也放心了”

“我们怎么放心”欧向辰的母亲叫吴亚君,神情难堪,“本来今晚一起吃饭,我们过来却发现文文不在,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不关你事。向辰,我们先回家。”欧远江脸色不比自己妻子好看,可他毕竟阅历深厚,这时候不是让文博延给他们交代的时候。而且霍岩的出现让他大为震惊,虽然早知道他回来了,人真到了面前,欧远江甚至在某一个时刻无法掌控表情

和消失七年回来的年轻人比,他甚至没对方的一半镇定

“欧叔好。”霍岩竟然还跟他打了招呼。

欧远江脸色难看着,半晌才点点头。

“舅舅舅妈”文澜被蒙思进拉住后,情绪稳定了片刻,之后喊她的舅舅舅妈,她目光明显求救一般,她知道这两位是关怀自己的,不会像文博延那么激烈和不分青红皂白

她舅舅舅妈果然就各自做出反应。

霍岩打招呼时,两位都得体点了头,尤其文澜的舅妈,情绪很激动,她在以前,和霍岩母亲是好闺蜜,这份感情,在此时面对霍岩,只有关怀没有半点排斥。

“你和文文见过面,也不早点回来吗兰姐多担心你啊。”

“这一阵子比较忙。让长辈们担心。”

“霍岩,你真是和你父亲长得一模一样。”舅妈忍不住声调带了抖,“你妈妈怎么样啊”

“我还在找她和弟弟。”他表情得体,没有半点情绪的波澜。

“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除了这样安慰人,舅妈也找不出其他词汇。

接着,看向文澜。

文澜又和霍岩站到一起去了,只不过很规矩地站着,没有过于亲近,但这距离也足够说明问题。

欧向辰的脸都白了。他们一家三口在门前,似乎正要告别离去,刚好碰到霍岩带着她回来

简直是世纪交锋

所有的事情都省去了

一目了然。

“文文,有事和你爸好好说,关手机让人找不到,很着急的。”舅妈忧心忡忡地说。

文澜张唇,正要开口。

“是我的错。”

她一顿。

接着,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他牵住,在她这边的感受大概就是突然,可是霍岩做得好像自然无比,他一句是我的错后,态度坦然又真诚,五根手指像漫不经心、缓缓碰住了她。

文澜听到自己心跳隆隆的声音。

夜色、门前不甚明亮的光线里,他和她手牵手面对文博延的画面几乎定格。

在场人,从兰姐到蒙家一家三口,无一不震惊于他的泰然。

欧家的脸似乎被按在地上摩擦,除了欧向辰心碎般的震惊表情,其他两位微怒又不解。

不过此时,其他人的情绪,霍岩又怎么会在乎。

他目光笔直凝向文博延,她的父亲。

文澜手在抖,他完全能感受到,所以,牵得更紧一些。

“文叔不欢迎我吗”似玩笑口吻,每个字也像经过精心安排过、缓缓跃出来,冲击力十足。

文博延镜片下的眸光笑了笑,“好小子,长这么大了。”

“您也老了很多。”他回。

“是啊,最近越来越觉得身体不行,所以比较操心文文的婚事,早点找个帮手,我也能退休享清福。”

“祝您得偿所愿。”他笑了。

文博延也在点头笑,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但是,文博延挑选的女婿正单独站在一边,而文澜带回来的男人却公然站在众人面前、牵住她手。

文澜听到霍岩讲完那句话后,心几乎如死灰,她太害怕,霍岩为人处世的方式。

就像当年霍家破产,他有很多办法保存霍家小部分的实力,至少会让他们母子三人衣食无忧,可他选择放弃。

他拒绝达延的帮助

文澜不懂,虽然明白当时的达延集团是有点虎视眈眈的味道,可毕竟是她父亲啊,他可以看在她面子上,接受达延的帮助,可偏偏,他血里流得是霍启源的血,那个早在出事前就和达延划清界限的男人的血

所以那年,文霍两家才貌合神离,只是她当时太小了,明知道发生了变化,但不知道具体,连带她那段时间情绪都很焦躁

如今,她再次陷入这种焦躁里

门口简短的交锋后,欧家一家三口先行离去,霍岩和兰姐道别结束,也开车离开。

文澜没有和他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回家后,蒙家一家三口待到很晚才走,文博延没有当晚发作。

但是第一晚,文澜发现自己被锁了。

她住一楼东边卧室,有好几扇漂亮而高大的玫瑰花窗。

整栋房子偏哥特式,古朴而幽静。她的门一被锁,文澜有一瞬间的错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位公主,被囚禁城堡,从此与世隔绝。

她难堪地失笑三声,接着大怒。

砸光了房里所有东西。

连玫瑰窗都砸碎,什么文物她通通不在乎了,只想出去。

文博延在晚上回来。

整个白天,文澜手机被没收,滴水未进。

文博延在门口踱步,声音残忍,“你不吃可以打营养液,你砸东西也可以重新买,你把房子拆了都没事,但是你想和霍岩在一起,文文啊,你就不要做梦了。”

“为什么”文澜嗓音嘶哑,不可置信敲打着门板,“为什么”

“我今天和他见面。”文博延突然说。

文澜立时像被按了暂停键,整个身子软了,苍白着唇,靠着门板滑下来。

地板颜色深重而古老,上头有被磨光的白痕,即使岁月漫长,这栋房子都依然腐朽着,处处陈旧的味道。

文澜眼泪啪嗒啪嗒,染湿地板。

“爸爸要的是能听话的代理人,不是一个锋芒万丈的商业明星,他不需要那么强悍能干,达延已经是巨龙,向辰那样的性子最好。你也要体谅我们这类生了独女的企业家”

他似乎苦口婆心,“挑选女婿,不亚于一次生死抉择,你又不能替爸爸掌舵,那只能选一个,爸爸能控制住的。”

“撒谎”文澜泪水狂涌,声势却依然剧烈,“你想要的不止是能听话的女婿,你还想要欧家的财产,霍岩单枪匹马怎么能入你眼呢”

“你霍叔在世,也不会挑霍岩”他声音不容置疑,“文文呐,死心吧这一辈子你和霍岩绝不能在一起”

绝不能在一起

她和霍岩到底做错什么,需要用这么狠的话来分开他们

文澜倒在地板,哭得满面泪光的晕去。

再醒来时,在床上。

房间里被打扫完毕,又换了新的家具,新的用品,窗子也更新换代。

文澜被扶着坐起来,喝粥。

她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早精疲力竭。

兰姐出面,让她必须吃。

文澜就哭,一边吃一边哭。弄得兰姐也哭。

兰姐说,知道她和霍岩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好分不开,如果不是霍家破产了,文博延一定能接受霍岩的。

门当户对就是这么残酷

霍启源在时,霍岩是天之骄子,海市富家子弟中没一个有他风光

“可是命运弄人”兰姐几乎妥协着安慰,“你跟你爸爸能斗出什么结果呢你妈妈以死相逼都改不了他冷酷的性格”

“您是要我和他分开吗”文澜不可思议哭着说,“您也这样的话,我和霍岩该怎么办呢”

“你先吃饭。没有身体,怎么获取结果”兰姐擦着眼泪说,“一切都会好的,但你要注意方法。”

“你这样,霍岩也担心啊”这一句,终于劝动文澜。

她尽可能的吃饭,虽然还不能下楼,却时常站在窗口。

她父亲狠到将窗户装了防盗网,好像怕她做轻生的事。

文澜没有手机,没办法和霍岩联络,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和父亲见面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他这几天在外面干什么

是不是想要放弃她她父亲可以有一万种方法威胁他,霍岩爱她的话就会担心啊,他从小就很关心她,舍不得她磕着碰着

“霍岩”文澜站在窗口边哽咽,她望着不远处海岸边的亮蓝色,游人像一个个小点,在树影与海岸间移动、自由自在。

文澜想到露台去看一看,那年十三岁生日,最后一个平静的生日,霍岩在楼下黑松林边给她放烟花

她永远记得那时候年少的他,英俊夺目。

可是,出不了房门。

她绝望。

又这样绝望着大约一周后,突然传来一个惊天消息,欧向辰要结婚了,和一个叫常娇的女明星,奉子成婚。

常娇,文澜初中同班同学。

家里做电池生意,前几年势头很猛。

文澜出国后,和常娇也逐渐断了联系。

再次听到她消息,竟然是因为要奉子成婚。

“你确定”经过七八天的折磨,文澜整张脸瘦了一圈,不过眼神比一开始生气许多,也会拿着勺子使劲干饭了,正吃着,新来的管家在旁边不忿吐糟,她一下来了精神。

声音再次不可思议,“你确定”

秦管家今年三十五岁,精明能干,是文博延亲自招来的好帮手,当然向着老板发声,她对文澜点头。

“确定”句子炮弹一样连续发射,“竟然都一个月了一个月了什么概念就是他和你在佛罗伦萨夜游后,回来就搞大了那个女明星的肚子你爸都气死了,和欧家的一个大项目也紧急叫停”

“你等等”文澜放下勺子,一本正经开始算,“你说,我和欧向辰在佛罗伦萨见面后,他就和常娇联系,然后让女方怀了孕。常娇是女明星,一怀孕肯定兜不住啊,她就闹到媒体上去了吗”

“不是,”秦管家痛恨语气,“他陪常娇医院检查,被一家媒体突击爆出来的,说来可笑那家医院还是欧家自己的产业”

“我没想到”文澜震惊地舔舔干燥的唇角。

秦管家义愤填膺接话,“谁能想到欧家大少那老实宽厚的样子,竟然能背着你搞大女明星的肚子”

秦管家气到面目变形。

文澜却一副天上掉馅饼、被惊喜砸晕脑袋的迷糊模样,“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要奉子成婚了”

“对啊,”秦管家叹气,“那个常娇,长石集团的千金,前两年还蛮风光,这一年长石资金链断裂,很多项目卖光,也是走投无路了,刚好傍上欧家,她可不能轻易放手。”

秦管家喋喋不休。

“在媒体上又是哭又闹,发那些伤感似是而非的言论,加上肚子里有货,常家人就逼着欧向辰马上娶他,欧向辰估计知道纸包不住火了,挣扎了一段日子,妥协了。”

文澜听得惊心动魄。

她其实有点难以相信,欧向辰是那种男人。一边答应家族间的婚约,一边去约另外一个女人。

他和常娇之间的事,有些突然和令人不可置信。

她愣着,秦管家在一旁提醒她,“饭要凉了。”

“”文澜一怔,反应过来,点点头,拿勺子干饭。

秦管家似乎受到的打击较大,唉声叹气,“你爸爸这回真是看走眼,千算万算,竟然毁在一个女明星手里”

文澜没回声。

她现在满脑子的,爸爸挑中的女婿砸手里了,她挑中的却还在那里安安全全、帅气的站着呢

她得马上去见他

海市夏天进入完全的夏天。

七月下旬后,平流雾不再频发,市区的湿润一去不复返,开始干爽,伴随着白日里的温度攀升。

外出必须得做好防晒,海岸线的游人也陆陆续续包裹严实。

白天暑气扑人,虽有海风调和,正午时分还是难捱。

文澜的活动范围开始扩大到楼下和院子。

家里的工人全都不敢把手机给她,连电话机都切断。

除了秦管家和兰姐可以靠近她,其他人对她退避三舍,一是文博延下了命令、不允许过多人接近;一是文澜性子也确实不好伺候,前几天被关着时,楼板都被她砸得砰砰响,是个暴烈脾气。

加上这一天文博延回家,父女俩可能又有一场战火,大家都吓得能躲就躲。

文澜在院子里乱晃。

九号靠海的那边院墙并不高,浅浅的可以看到幽蓝色的大海,天气放晴朗后,海市的海美不胜收。

院里松柏林立,古老而高大。

烈日晃晃,她无惧。

海风吹乱她头发、裙摆,日光又照亮她皮肤,她晃着晃着,忽然又笑了,觉得自己就是望夫石。

她认为,既然自己的活动范围扩大了,那和霍岩再见面就是迟早的事

他这段时间一定在想方设想的靠近她

她的王子会来救她的

苦中作乐

晚餐时,她这一份的心平气和摆在脸上,和文博延的铁青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别得意。”他几乎咬牙,“正替你寻下一个合适人选,不是向辰,也不可能是霍岩”

“还向辰呢”文澜冷冰冰一挑眉说,“都长石集团的女婿了,您还叫这么亲密”

文博延气得两手握拳,“丫头,不要小瞧爸爸决心,也许这个星期,你的未来丈夫就会被挑选出来。”

“我感谢你。”文澜冷笑两声,低头干饭,不再理他。

文博延气得饭都没吃完,扭头跑了。

听秦管家说,他今晚不会回来。

文澜内心讽刺一声,看来还真的在快马加鞭为她找丈夫呢。

不过,把文博延搞得这么焦头烂额的,除了欧向辰那边的失误,还有就是霍岩的存在。

他一句“不走了”,让文博延多出无数事情来。

如果霍岩不在,顶多失手了一个欧向辰,文澜的丈夫可以慢慢挑,她毕竟年轻,且这个暑假过完,还要飞伦敦念研究生,还算个孩子,可因为霍岩的回归,文博延就急不可耐,一定要把文澜嫁出去,甚至挑出一个阿猫阿狗来都可以,只要让她和霍岩能快速分开。

文澜晓得父亲的性情,他说到一定能做到。

不由又再次微微担忧起来。

这天晚上,她实在睡不着,在楼上转了几圈,突然灵光乍现,偷偷潜进书房,找了好几个可能的地方,终于在一台保险柜里找到户口本,那一刻,月光洒进窗户,外头海浪飘摇,一切一切都美的、静逸的不像话。

拿起户口本,她头也不回跑出书房。

这天夜里,文澜展现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

偷户口本,爬窗户,抱水管速降

到了楼下院子,又爬靠海的那边院墙。

她晓得家里的安保布置,完全避开所有探头和值班室的保安,可她毕竟是重点关注对象,随着楼上的一声惊叫响起,她的行踪就败露。

“文澜呢文澜呢”

她听到秦管家在楼上叫。

鸡飞狗跳般,整栋楼都亮起来。

文澜最讨厌晚上睡觉被秦管家三番两次查房,这下逃出来,死命的奔逃。

然而不幸运的是,她虽然有一副好体力,可到底是女人,家里五大三粗的保安们跳墙头就跟拍电影似的,三两步就冲出来。

文澜心跳剧烈地跳,没命般地在夜里冲。

她穿着拖鞋,可想而知的狼狈,可大概是爱意,让她如雀般敏捷。

在黑松林里暂时甩掉了保安,接着,在又一批人赶来时,爬下海边的石崖,在一个小凹槽处躲藏。

她看到不远处海面上远洋货轮的灯光,徐徐移动,静逸、自在的。

她落泪了。

嘴角又喜悦地翘起。

等确定上头没有动静后,拖着自己狼狈的身体,一步一跌地走去沙滩,迎着海风在夜里,继续往前奔跑。

这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她逃掉的消息很快传到文博延那边,文博延又立即打给自己最怀疑的那个人,“你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

一声发怒的咆哮,将那头的人惊动,“她去哪”

“你要带走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文博延讲完就挂。他好像喝了酒,对一个小辈说话莫名其妙起来。

霍岩怎么可能从自己未来岳父的尸体上跨过,他要跨,也是从达延的尸体上跨过,并且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结束通话,他眉间一片阴云,人还在外地,立即驱车往回赶。

等他到达海市,夜里两点一刻。

文澜没有消息。

身上没有手机,可能还没有钱,或者连嘴巴都不能说话,不然可以借外面的工具联系。

她像投入了大海,或是被人绑架。

“兰姐,您没跟她说,先把身体保重吗。”在九号门外跟兰姐碰面,霍岩百思不得其解的担忧眼神,“为什么大半夜跑”

兰姐被闹了半夜,早心急如焚,她焦急地喊,“说了说了她房间有监听,我很隐晦跟她说要换一种方式斗争,她明明听懂了,也乖乖吃饭了,这两天因为向辰结婚的事,她也心情好多了,今天下午还在院里散了好久的步,晚上突然就跑开了,还翻墙”

兰姐急得手往里面院墙一指。

她这一指不要紧,简简单单一个动作,把霍岩吓得半死。

月光惨白,他脸色也惨白,唇部都失了血色般。

兰姐还喋喋不休,“她还爬水管呢,以为自己女特种兵,还穿着拖鞋”

霍岩落下全部车窗,边低哑启声,“您回去休息,我去找。”

兰姐点点头。

霍岩倒车离去,油门踩得轰然作响。

整个海岸都似风起浪涌。

月光如浪。

一路照着她前行。

文澜走了许久的路,从滨海到老市区最高峰的山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来的,但心情很不错,仿佛化身运动健将,一直向着一个目标前进,再苦再难,心里都是充满美好想象的。

一路上只有少数的店铺亮着灯。

越往山上走,灯光越暗。

夜也越来越深。

她没有提前通知,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是文澜这充满文艺细胞的脑袋,和男人的思维显然不在一个频道。

“他外地出差”她一身落魄,头发被汗湿,脸颊被蚊子叮肿,满手臂和腿部的刮痕,踩着快要报废的凉拖,不可思议盯着眼前人的脸。

秦瀚海一副震惊至极的表情,“你怎么了”他抬手看看表,“三点半了”

“是,三点半。”文澜收起自己惊讶的下颚,眼神转为生气地说,“他出差吗”

不可思议再问一遍,“一直出差,还是今天刚出差”

“你没来的这段时间,他忙到不可开交,天天在外面跑,这趟差两天前就去了”秦瀚海还是震惊,说,“你先进来收拾下自己”

文澜冷着脸,绕过秦瀚海,自己走进去了。

到了里面,看到满桌的资料文件,和一些烈酒。

秦瀚海的声音从一张矮柜前发出,“最近事业上遇到点麻烦,我们都挺忙。”

他音落,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走到沙发前,“你先擦一擦,”又问,“到底怎么了”

“他竟然出差”文澜还是走不出这个困惑,内心难堪吐槽,我这两天水深火热,他竟然还在出差,钱就那么有魔力

秦瀚海将医疗箱提着,睨了她一眼,失笑,“那什么,我打电话给他吧,看他能不能半夜回来接驾”

文澜没接医疗箱,也没理他话,就闷闷坐着,表情似乎快憋出病。

这边,秦瀚海直接拨通霍岩手机号,接通后,他那边竟然大半夜不睡觉,满是人员吵杂声,他惊讶,“你干吗呢”

“我在海边。”霍岩的声音似乎被夜风吹干,“打捞”

“什么”秦瀚海几乎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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