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阳新犹豫道,“乔書记,您也知道之前田旭是被市里的郭書记亲自过来把人放走的,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恐怕不好抓,否则到时又是面临抓了又放的局面。”
乔梁怒道,“这还犹豫什么,立刻把人抓了!”
邱阳新当即点头,“好,那我这就去向彭局申请拘捕令。”
乔梁挂掉电话后,一时有些唏嘘,昨晚和吕红云吃饭,对方还特地盛装打扮了过来,本就容貌出众的吕红云,稍微打扮一下就万分迷人,这么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乔梁此时不禁感慨生命无常。
“田旭……”乔梁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头皱得老高,这个人未免太过于猖狂,这才刚放了,立刻就又搞出人命来。
乔梁此时已经将吕红云的死归咎于田旭身上,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县城一处住宅小区,县班子分管县局的领导韩利,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上拿着手机玩游戏,一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不时露出烦躁的表情。
韩利玩的是一款手机麻将游戏,今晚又输了两三万,搞得韩利心情很不爽,暗道最近手气真不好,每晚都是输。
鲜有人知韩利这样一个领导竟会喜欢玩这种游戏,这是韩利之前还在省里工作的时候就迷上的游戏,他如今调到达关来,因为在县里边还没有建立自己的交际圈子,所以晚上没事时就更喜欢呆在家里玩游戏。
手机响起时,韩利不得不退出游戏界面,心情还有些不爽,不过看到是县局局長彭白全打过来的,韩利还是耐着性子接起电话,“彭局,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彭白全道,“韩書记,是这样的,刚刚利关大厦那边生了一起坠楼事件,坠楼的是一名叫吕红云的女子……”
韩利听到这话,蹭地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彭白全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韩利震惊失态的样子,心里愈有数,这个吕红云果然和韩利的关系不一般。
彭白全之所以会特地打电话跟韩利汇报,也是因为之前邱阳新第二次带人去找吕红云谈话时,韩利打电话过问了此事,所以彭白全对这事暗暗留了心,今晚知道吕红云出事后,彭白全寻思了一下,不由给韩利打电话汇报了这事。
韩利失神了一会,犹自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死了?”
彭白全道,“韩書记,从将近二十楼高的大厦天台上掉下来,那肯定是没有生还的可能的,事时现场恰好就有我们县局的人在,直接就确认吕红云当场死亡了。”
韩利喃喃道,“尸体呢?”
彭白全答道,“尸体现在先行运往殡仪馆去了。”
韩利沉默无言,此时的他,脑袋可谓是一团糟,片刻后,韩利才陡然惊醒,问出了关键问题,“吕红云是怎么坠楼的,是意外还是……”
彭白全道,“是不是意外,现在还说不准。”
韩利听出了彭白全的话外音,“你的意思是这有可能是人为的?”
韩利脑子逐渐清醒了过来,追问道,“大厦内部有监控,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彭白全犹豫了一下,道,“韩書记,给您打电话前,我刚接到最新的汇报,吕红云是跟田旭一起上天台的,同时还有其他两名男子,四个人上天台后,没一会的功夫,吕红云就坠楼了,对了,那个田旭是我们最近正在办的一起案件的……”
彭白全怕韩利不知道是谁,特意解释了起来。
韩利听到田旭这个名字时,再次愣起来,如果说他之前还不知道田旭是谁,那经过了昨天市書记郭兴安亲自到县局要求放人这件事后,他要是连田旭这个人都还没听过,那他这个县局的分管领导都可以不用干了。
神色有些阴郁,韩利很快又问道,“吕红云坠楼是不是就是这田旭带人干的?”
彭白全很是谨慎地答道,“韩書记,现在还不能下这样的定论,因为天台上没有监控,目前谁也不知道当时到底生了什么,所以也不能说就是田旭干的,只能说他有一定的嫌疑。”
韩利张了张口,想说立刻把田旭抓起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现在只知道田旭来头不小,却不知道田旭的真实背景到底是什么,但能让郭兴安亲自赶到县局来放人,不用想也知道田旭的背景绝对是他惹不起的,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局分管書记说抓就能抓的。
一会,韩旭问道,“彭局,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彭白全肃然道,“韩書记,接下来我们会根据线索,对此事进行深入调查。”
韩利嘴角扯了扯,别听彭白全这话说得郑重,但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韩利其实能理解彭白全的想法,对田旭这种来历背景神秘且强大的人,彭白全肯定会十分谨慎。
韩利沉默时,彭白全那边有了新的电话进来,彭白全道,“韩書记,我这边有电话进来了,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韩利摇头道,“暂时没有。”
顿了顿,韩利又多说了一句,“彭局長,吕红云坠楼一案,我希望你们能彻查到底。”
彭白全的脸色多了几分郑重,“韩書记您放心,涉及到人命,我们肯定不敢有半点马虎。”
韩利点了点头,“好。”
挂掉电话,韩利呆立了片刻,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黄原那位沈领导的电话。
电话接通,韩利开口就道,“沈领导,吕红云死了。”
韩利说完屛住呼吸,等着沈万林的怒火降临。
出乎韩利的预料,沈万林那边却是一下没了动静,等了片刻,韩利险些以为自己手机出了问题,将电话拿到跟前看了看,确认手机处在正常的通话状态后,又赶紧又将手机拿到耳朵旁,小心翼翼地问道,“沈领导,您在听吗?”
沈万林平静的声音传过来,“我当然在听。”
听到沈万林的声音,韩利心头又是一紧,脑海中莫名想起一句话: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沈万林超乎寻常的反应,让韩利感受到对方似乎正在酝酿冲天怒火。
韩利头麻之际,沈万林的声音再次响起,“红云是怎么死的?”
韩利赶紧答道,“坠楼身亡,事时,有个叫田旭的在场,吕红云说是被田旭带到了大厦的天台,这个田旭的来历背景很神秘……”
韩利语速很快地跟沈万林介绍了大致情况,沈万林听完后,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终于,沈万林开口道,“明天我去达关一趟。”
韩利忙不迭点头,“沈领导,我到时去接您。”
韩利来不及多说啥,沈万林那边已经挂了电话,韩利见状嘴角一抽,沈万林甚至都没多说什么,他还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沈万林的雷霆怒火呢。
“沈领导的城府是越来越深了。”韩利默默地想着,下一刻,韩利脑子里又冒出另一个念头,也许沈领导是真的老了。
“哎,这大晚上的,也不让人消停。”韩利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准备去殡仪馆一趟。
心情烦躁之余,更让韩利糟心的是,吕红云这一死,恐怕连他的仕途都会受影响,他调到达关来本就是沈万林让他过来照看吕红云,结果现在出了这种事,保不准沈万林迁怒于他,那他原本所想的在沈万林临退休前让沈万林将他调回黄原并且再升一级的想法怕是要泡汤了。
韩利带着烦躁的心情出了门,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吕红云这一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风起于青萍之末,有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最终却成了斗争的源头。
县局,彭白全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邱阳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邱队長,你先坐。”
邱阳新闻言,不动声色地瞄了彭白全一眼,走到椅子上坐下。
刚刚,在彭白全和韩利通话时,正是邱阳新给彭白全打的电话,邱阳新是要向彭白全申请拘捕令来着,利关大厦离县局也就两条街的距离,邱阳新给彭白全打完电话后,人也快到县局了。
刚才的电话里,彭白全并没有直接应允邱阳新,只是让邱阳新先过来再说。
这会两人面对面,彭白全也不避讳自己的难处,“邱队長,我知道你是想执行乔書记的指示,但你想过没有,这个田旭才刚被市里的郭書记放走,咱们再把他抓回来,回头郭書记责问下来,咱们如何跟郭書记交代?”
邱阳新苦笑道,“这个情况我也跟乔書记说了,可乔書记指示说先把人抓回来再说。”
彭白全无奈道,“乔書记有他的想法,但咱们作为具体执行的人,却也有咱们的难处,要知道郭書记一旦兴师问罪下来的话,板子是打在咱们身上的。”
邱阳新一时也是犯难,此时,他能理解彭白全的顾虑和难处,如果换成他是局長的话,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但乔梁的指示总不能不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