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拉胡尔的兵法思维是没有问题的,毕竟那也是一种思路,兵家求的是胜利,而不是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将士卒作为棋子也罢,背负麾下的信念负重前行也罢,就本质而言没有任何的区别。
从核心讲,对于大多数的兵家而言,他们求得其实不是这些思维方面的东西,而是更为实际的胜利。
对于大多数的士卒而言,统帅他们的将校是将他们作为棋子,还是将他们作为重要的兄弟其实都没有区别,将他们当做棋子使用的将校能获得连续的胜利,他们会追随前者,而将他们当兄弟的将帅天天失败,他们也没办法继续追随。
故而兵家运用士卒的核心思路,只对于将校本身有用,对于士卒,士卒更多考虑的是跟谁能获得胜利,跟谁能获得更大的功勋,跟谁活下来的概率更高等等,如何运用反倒不重要。
霍去病带兵的方式,足可见其对于士卒的漠视,李广带兵的模式,不乏和士卒打成一团,近乎爱兵如子,可有用吗,有选择的情况下,士卒更喜欢追随霍去病,兵家是最现实的一派,胜者夺取一切。
然而对于士卒的运用没有高下的区分,但不代表运用的方式对于所有的将校都适合。
拉胡尔就属于那种将士卒当棋子用的将校,库斯罗伊就属于没办法做到,但以为只有这么一条路,逼着自己这么做的那种人。
然而当库斯罗伊真的下定决心这么做了之后,却发现其实并不止这么一条路,这对于库斯罗伊而言确实是打击,这种打击其实并不妨碍他成就大军团指挥,只影响他的心态。
“好了,库斯罗伊,别多想了,两种运用方式并没有高下之分,有人用前者登顶,有人用后者登顶。”阿勒泰看着库斯罗伊安抚道,野路子出身的将校,有些时候难免会受限于这些奇怪的地方。
可话说回来,任何野路子能达到这个程度,都足以说明资质。
“我只是可惜当初被我选择放弃的那些士卒。”库斯罗伊带着几分哀叹的口气说道。
“扯淡,这两种运用方式更多是思维上的差距,并不会带来实力上的差距,你当时用拉胡尔的思维打不过,用阿文德的思维依旧打不过。”阿勒泰没好气的说道,“甚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拉胡尔的思维反倒更合适一些,该舍弃的时候就得舍弃。”
阿文德背负亡者信念,奋力前行,爱兵如子的思路是没错的,甚至走这条路的将校,走到巅峰的也有,但这条路更容易在没有崛起的时候人就没了,因为将士卒看的太重,很容易陷入对方的算计之中。
反倒是拉胡尔的当断则断,该舍弃的时候绝不留恋,更能在早期避免自身陷入绝境,
当然你要说自己是吴起,既做到了背负士卒的信念,奋力前行,爱兵如子,又在需要的时候能果断舍弃,那没什么说的,千古以来,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将校,都是名将。
“少胡思乱想,我将两种思路都告诉你们是为了让伱们明白,兵家的核心不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求得就是胜利,战场下和士卒打成一团,爱兵如子没问题,他们有什么问题,尽可能去解决,但在战场上,该舍弃就得舍弃!”阿勒泰神色森然的说道。
“奥斯文在这一方面做的很好,他尽可能的给士卒和将校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就是指挥差点。”阿勒泰看了一眼奥斯文说道。
说实话,阿勒泰是真的觉得可惜,面前这俩人综合一下,奥斯文要是有库斯罗伊的资质,配合上现在心性,意志和信念,阿勒泰觉得自己都可以将军权直接交了,那里还用自己这个八十老汉过来。
库斯罗伊的资质倒是真没问题,哪怕拿着和自己心性相反的军事思想,也能在抱着一定觉悟之后走到这种程度,可这家伙摆不稳自己的位置,什么叫做统帅,生杀大权懂不懂!
“库斯罗伊,你缺的不是什么知识,也不是什么军事思想,其实真要说的话,就算这些东西你都没有,只要你上了战场,没有死,迟早你就会成就大军团指挥,你的问题在心态上。”阿勒泰毕竟人老成精,早就看出来库斯罗伊的缺憾,这个时候也趁势指出。
“你想要什么?”阿勒泰直指问题核心,看着库斯罗伊的双眼,让对方一直想要躲闪的眸光无法闪避。
“我……”库斯罗伊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发现没有办法躲闪开来,只能开口,“我一开始的想法是拯救达利特,可后来在朱罗我认识到达利特其实和其他种姓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夺取了国家最后,之前一切的信念和觉悟都会消失。”
达利特朱罗当年崛起的时候,库斯罗伊亲自求拉胡尔让自己去看看,拉胡尔看在库斯罗伊是可塑之才的份上,让库斯罗伊带着曙光亲自去看了一次,那一次对于曙光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夺取国家的道路有一个达利特的英雄做到了,但夺取了国家之后,没有任何运营国家能力的达利特,将整个朱罗搞得一团糟,这种糟糕让已经认识到国家运营意义的库斯罗伊发现达利特推翻了一切之后,甚至还不如曾经。
至少曾经还能不断地延续下去,达利特夺取朱罗之后,在消耗完这个国家的底子,无法有效运营这个国家的达利特,结局与曾经没有丝毫的不同,甚至在这一过程之中毁灭的更多。
这个思路其实是正确的,没有国家运营能力,夺取了国家也只会一团糟,然而问题在于库斯罗伊想要的是彻底解决达利特的问题,他想要的不是这么怒火焚尽了一切,最后自己也因为怒火烧光了自身。
故而在看到达利特朱罗之后,库斯罗伊动摇的很严重,他放走了部分的曙光,带着剩余的曙光离开,郭汜的做法相当于给库斯罗伊验证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达利特直接夺取国家,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夺取之后,不仅毁灭了这个国家,也会毁灭自己,无法持续运营发展的国家,迟早会灭亡。
这些问题如果在汉室的那些智者看来,那就不是问题,王朝崩塌了,那就重建,没有运营国家的人员,那就在毁灭之中学习,历史的弯路,阵痛又能如何,不经历一次次的毁灭,如何能消除错误?
达利特没有运营国家的能力?没错,是没有,可搞砸了一次,再来一次呢?将国家作为棋盘去使用,几百万人之中迟早会试错出来足以运营这个国家的人物,至于期间的损伤,会比以前更惨吗?不会!
这就是库斯罗伊的问题,他思考了,但受限于出身和学习的情况,他所能看到的层次是有极限的,所以他陷入了迷茫,产生了动摇。
换成一个对于国家本质有着明确了解的将校,就算是看到了达利特的怒火将朱罗燃尽,就算是认识到当前入主的达利特没有办法运营这个国家,也不会因此而动摇——当前的失败更多是为了未来成功进行的积累,没有的东西都可以学习,需要资质的东西,也可以找别人!
可这对于库斯罗伊来说太难了,他是个聪明人,但他的聪明又受限于后天教育水平,只能自己去总结学习,可又不像佩尔纳、卡塔纳那些人深入社会去试错,军事方面的天赋是好事,但也束缚了库斯罗伊,未能让他深入的去调查,去学习。
最简单的一点,如果库斯罗伊跟着佩尔纳那些人花费四五年时间在恒河建设达利特的部落点,然后管理运营这些地方,几年下来,库斯罗伊就会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达利特要什么,以及自己要建设的国家是什么样的国家。
也许因为这样的行为导致库斯罗伊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磨炼自己的指挥,但那个时候的库斯罗伊从心灵到身体,每一处都会比现在更强大,现在的库斯罗伊,真的只是靠天赋撑着自己,而非是依靠心灵、觉悟、信念极限的使用着自身的天赋。
“拯救达利特,这个想法不错啊。”阿勒泰不解的看着库斯罗伊询问道,“你想拯救达利特你就拿出你所有的力量来做。”
“我做了,但我拯救的只是我自己。”库斯罗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最多有我麾下的士卒,可千千万万的普通达利特呢?”
曙光一开始的路其实就是追随在库斯罗伊麾下积攒实力,推翻暴政,实际上他们走的路线就是郭汜拿下朱罗的路。
毕竟没有什么脑子,所能想到的方案就是如此简单,事实上大多数的起义,就真实想法而言非常简单,然而达利特朱罗给了库斯罗伊沉重一击——你以为打下了天下就解决了?
库斯罗伊的动摇也就在这里,打下了朱罗,达利特流露出来的欲望肮脏的和其他种姓没有任何的区别,国家运营又一塌糊涂,只能坐吃山空,这样的结果根本不是库斯罗伊幻想的美好。
曙光因为库斯罗伊的这种认知而蒙上了阴影,从那个时候库斯罗伊开始寻求新的道路,然而直到现在库斯罗伊的道路都是模糊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库斯罗伊也发现他的方式所能拯救的达利特,很少很少,他的光只能覆盖这几千人。
恒河的达利特至少有几百万,而他自诩的曙光,真就只是一道光。
“这简单,我们反正不歧视,你可以让这些人加入我们。”阿勒泰很是随意的说道,他说的是真话,他们真的不歧视。
库斯罗伊张了张口,随后苦笑道,“将军,这改变不了的。”
束缚达利特的是人心,并非是迁移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们还可以编撰法律,禁止这种行为。”阿勒泰带着几分傲慢开口说道,这个国家在他们手中为所欲为,法律算什么,没有的我直接往里面加,你说没有这条?你等等,现在有了。
库斯罗伊看着阿勒泰,发现阿勒泰并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咧了咧嘴,他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比阿勒泰认知的更为到位。
这些年库斯罗伊虽说不如佩尔纳等人那样深入恒河去身体力行的进行建设,但因为达利特-朱罗王朝的存在,库斯罗伊也在思考该怎么走出一条正确的道路。
夺取天下应该是不行了,哪怕真的能整出来上百万的曙光,将所有的对手歼灭了,最后建立起来的达利特王国也是兽欲肆虐,道德崩塌,没有自我延续能力的怪胎。
故而库斯罗伊也在思考该怎么办,该怎么趟出来一条正确的道路,这些年虽说没有摸索出来一条路,但至少感悟了很多。
“你笑什么?”阿勒泰笑着说道,他其实是在试探库斯罗伊,看库斯罗伊是不是真的曾考虑过这些东西,作为一名经历了世事的八十老汉,其实很多东西都看清了,他比库斯罗伊更明白。
“您的方法不行。”库斯罗伊无奈的说道。
“可是就像我说的,我们可以开拓出一条为达利特专门准备的路,军功册封的道路。”阿勒泰看着库斯罗伊说道,“婆罗门现在为我们所掌控,所以我们能洗掉达利特身上的一切,可前提是他们要有足够的功绩,以及足够的压制能力才行。”
库斯罗伊闻言一愣,随后陡然明悟,双眼甚至爆发出了光辉,躁动的信念和意志,甚至让奥斯文感受到了压力。
“好了,收起你的力量,我这个老人家,可经不住这么玩。”阿勒泰笑着说道,“你改变不了,但我们可以。”
“你必须要够强,曙光也必须要够强,才能压得别人闭嘴,让我们给他们机会,婆罗门制度虽说有很多的毛病,但它深入人心!”阿勒泰郑重的看着库斯罗伊说道。
跑了,跑了,最近一堆事,ε=(ο`*)))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