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黑暗中升空,只为那一瞬间的灿烂,照亮人们惊叹的脸,而后化作青烟飞散。由于并不是大放烟花的时刻,所以显得有些孤寂。
烟花灿烂,只开一瞬,如是而已。
鱼玄机拉着笋儿的手,站在院中观看。过了此夜,便又是一年了。又看了一会儿却只有寥寥数颗,笋儿有些失望。
不一会,炮竹声开始作响,先是寥寥数家,而后全城轰鸣响彻。只有这小小的道观,依旧安静的像是没有任何感觉。
“邦邦邦”一阵敲门声。
鱼玄机皱眉,难道这时候还有人来算卦吗?笋儿却一拍小手,喜道:“我知道是谁。”说着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一大堆年货堵在门口,许仙从后面探出脑袋,冲鱼玄机笑了笑。
鱼玄机自己不知为何,看着许仙那傻傻的样子,就很想笑,于是就笑了。那一瞬如满树杏花飘零。
三人围坐在一起,包着饺子。
鱼玄机问道:“今晚不用呆在家里吗?”
“姐姐有姐夫陪着,我呆着也是多余。”许仙回答着又捏了一个饺子出来。如果让这师徒两个新年再吃鱼玄机的大锅菜,许仙可是会有负罪感的。在家里早早的吃完晚饭就过来了。
笋儿拿起一个鱼形的饺子说:“师傅,你瞧,这是我包的。”脸上还带着面粉,娇憨的样子惹人怜爱。
鱼玄机擦去她脸上的面粉道:“师傅也来帮忙。”有了她的加入速度果然快了很多,虽然做菜没什么天赋,但却是一流的面点师傅。
包着饺子,说着笑话,许仙不时逗弄一下笋儿,笋儿委屈的向师傅告状,鱼玄机杏眸一瞪,许仙立刻告饶。这师姐最近画了很多定身符,专门用来对付自己。
光秃秃的门上贴上了对联,不过没有贴门神,因为鱼玄机说这种程度的天兵天将自己只要一道符就能召来。最后由笋儿执笔,在红纸上花了两个门神出来,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许仙。说要一起保护师傅。
笋儿拆开许仙给的红包,只有一钱银子,大声埋怨这个师叔太小气,还是师傅大方,给了一两银子呢!结果许仙趁她不注意把她的红包全抢了过去,被笋儿追的满院跑。
吃饺子的时候,鱼玄机准确的从许仙碗里夹出一个饺子给笋儿,里面果然有包进去的钱币!许仙大声叫屈,一定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一文钱。笋儿当然不给,还得意的不得了。
大多数时候是许仙和笋儿在打闹,鱼玄机只是静静在一边看着,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暖意。但许仙说“我该回去了!”的时候,心中竟有些不舍。
“再不回去守岁,我姐姐要剁了我了。鞭炮准备好了,笋儿负责去放啊,不过别炸着自己。菜我做的有多,明天热一热就行了。”许仙边走交代着。
鱼玄机只是淡淡微笑,倒是笋儿一脸不舍的样子。
道观的大门在身后关闭,许仙回过头一看,门上一面贴着笋儿,一面贴着自己,只是自己脸上什么时候加了个猪鼻子,许仙摇头微笑。
天色已晚,雪映白天空,许仙深深的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沁人心脾。正想往回走,身后门却吱呀一声开了,笋儿小跑出来把一枚温热的铜钱放在许仙手心里,“谢谢师叔,师傅今天好开心呢!”
许仙摸摸她的脸“真乖,元宵节师叔带你去看灯会好不好?”
笋儿有些不乐意的别开脸,不让许仙摸,又听说能去看灯会,就又喜孜孜说好。让许仙这个邪恶大叔趁机狠狠过了几把手瘾,笋儿大为羞涩逃回道观。
许仙掏出两张“神行符”贴到腿上,这是他最近学会的新符。而后一路狂奔回家,快逾奔马。他考虑如果自己混江湖也可以号称“神行太保”了。不过这世界即便有梁山也是上不得的,不然或许就变成了“水漫梁山”,众位好汉恐怕要出师未捷被淹死,替天行道的伟大志向也只能胎死腹中了。
迎着夜风,许仙一阵胡思乱想。
杭州听月楼中。
一个英武非常,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岁的男子拱手道:“在下只求见彩凤姑娘一面,别无他求。”
此时夜已经深了,听月楼中也没几个客人,毕竟会在大过年就嫖j宿娼的还在少数,只是寻常青楼女子无处可去,就在这楼中吃住,也就索性开了门。
老鸨打了个哈欠,斜眼瞧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衣着寻常,面有风尘之色,不像是富贵人家。只是面容生的粗犷豪放,极有男人味,若是她在年轻二十岁,正稀罕这样的人。只是现在,她却只认那黄白之物。
“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时候,这才初几,彩凤姑娘说了不见客。就是平时,彩凤是谁人想见就见的吗?”眼中的鄙夷在困倦之下显露无疑。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若非有求于人,他岂会受这样的侮辱,但他也算历经沧桑,也知这老鸨爱钞的道理。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奉给那老鸨“但求妈妈引见,在下另有后报。”
老鸨的眼睛被那张薄薄的纸牢牢吸住,三百两只求见上一面,这样的人正是她现在稀罕的。
杭州风月巷原不叫风月巷,不知从何时,两边都挂上了烟月牌,后来就改名为风月巷,当红的姑娘或能在这条街上寻得一个住处,并不像寻常娼j住在青楼里。不过也要受教坊司管理,上面也有些妈妈鸨儿接应生意。只是面上比寻常青楼女子要从容些,也更舒服些。
即便飘零至此,也总算是要过年的。风月巷两边也同样是张灯结彩,与寻常百姓家没有什么分别,或许还要更投入些。毕竟一年到头也不过这数日算得上清闲,平日里那些美酒佳肴、红罗锦绣虽好,但其中滋味,也只有甘苦自知了。
“小姐,这大过年的,就让你去见客,真是欺负人。我去回了那老东西。”青鸾说着就要往外走。
彩凤急忙拦住道:“我们虽不怕她,也不好得罪她。只是见一面,不妨事的,帮我梳妆吧!”
青鸾无奈,只得应允,她知道自家这小姐总是有道理的。
彩凤一番梳妆,转过中门,便去见那不速之客。进了房中,那等着的男子眼睛立刻亮了,炯炯的盯着彩凤。旁边的老鸨轻咳一声,男子赶紧起身道:“在下楚剑雄,见过彩凤小姐。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小姐勿怪。”他努力使自己显得有礼些,心中竟然微微有些紧张。
彩凤微笑还礼:“彩凤多谢楚公子厚爱。”又冲老鸨道:“妈妈,你去休息吧,这里有青鸾侍候就行了。”
楚剑雄听了她的声音又是一愣,若以黄鹂做比,都显得轻慢了。不由响起传说中的凤鸣,言语间自带着百鸟来朝的雍容。他又忍不住自嘲,自己竟也会做比了。
而后彩凤如寻常一样从容应对,这样的人她不知见过多少,这样的话她不知听过多少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于是当楚剑雄说出“我想为姑娘你赎身!”这句话的时候,彩凤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是淡淡的。
楚剑雄不由大失所望,他以为彩凤会惊喜,就算不惊喜也该有些反应,但凭他的武功也无法现面前的女子又任何可以称为情绪变化的东西。
“公子厚爱,彩凤心领了,只是彩凤身在乐籍,若要脱籍还需知府大人的允许。”这话即是现实,也是推脱。彩凤阅人无数,已大概看出面前这男子的底细。似乎有一身不俗的功夫,还有不菲的家资,再看形容气度,做的大概不是正经营生,这样的人在某些地方或许拥有莫大的权威,但在官家恐怕就使不上什么力了。
男子突然激动的站起来“前些日子在下路过杭州,见了姑娘的丰姿就念念不忘,才有今日的相见。不怕姑娘笑话,在下也是个浪迹天涯的浪子,如今只要姑娘一言,我愿带你走遍天涯海角,再不受任何人的拘管。”却见彩凤并不为他言语所动,又道“我知云大人是含冤而死,楚某不才,通些武艺,愿为姑娘报仇雪恨。”
本来静静听着的彩凤闻言脸色一变道:“住口。”胸口起伏,显是动了真怒。而后强自收敛道:“公子请回吧,这种话请不必再说。”厅中气氛一凝,青鸾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了,但她感觉这楚剑雄的武功尚在她之上,怕一出手制不住他反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若敢伤害小姐,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杀了他。青鸾心中决意,身上哪还有丫鬟的感觉,反而如短剑出鞘之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