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当姜小白看到秦缓浑身伤痕累累的被人搀扶进门时,顿时瞠目结舌,片刻之后,他指着姜苗苗道:“你这东西,罚三年俸禄,在你府里思过一年,不许出来半步!”
“是。”姜苗苗灰头土脸的离开灵堂。
易牙、竖刁和开方面面相觑,彼此都不说。
秦缓跪倒在灵堂号啕大哭:“相爷啊,你怎么就走的这么匆忙呢,倘若我秦某人当时在场,我绝不会让你撇下齐国基业不管,这么离开的,你就这么狠心的去了,叫桓公以后如何是好啊!”
姜小白听罢也捶胸顿足起来,越哭越恨自己的弟弟,大吼道:“传我旨意,富贵侯从即日起,连降三级,改为男爵,今后谁要是在我面前叫他侯爷,我杀无赦!”
“是。”
众人一齐躬身下拜。
姜苗苗在家中得知自己被贬为男爵后,气得早饭也不吃了,叫小芙蓉去请竖刁、易牙、开方来商议要事。
中午设了宴席,几个人脱了缟素扔进灶台下。
开方骂道:“日个娘尸穴的!我亲爹死了我都没披麻戴孝,如今却要给管老龟哭丧,真特么可以。”
姜苗苗苦闷着说:“没有弄死秦缓才是最恼的事。”
竖刁直截了当说:“侯……侯爷,除非你……你哥哥死了,你才能干啊……干掉秦缓这……这个眼中钉。”
开方赞许说:“是的,只有桓公死,你继承了王位,我们才能为所欲为。”
姜苗苗点点头,说:“我又何尝不希望小白早点死,从他儿子们手里夺王位呢。”
易牙说:“既然侯爷有此意,我们就痛快的干一场,我每天做点面点给小白,掺点五石散,让他上瘾,然后慢慢加大药剂,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
“妙。”姜苗苗拍起手来。
屋外,小芙蓉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娥媚一蹙,愁上心头,她帮助姜苗苗要来五石散的配方,并不希望他设作坊售卖,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她悄悄出了侯府,坐车直奔秦缓疗患局。
到了这里,却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扣敲了门环。
当秦缓打开门的瞬间,四目相对,惊讶中带着复杂的心情,两个人就这么伫立了一阵。
“秦哥哥,我……我是来看望你的。”
小芙蓉看着眼前憔悴的秦缓,眼中珠光闪现,颤抖着身体。
秦缓探出头来,左右看看后,说道:“哦,进来吧。”
车夫赶着车和小芙蓉进了院子,秦缓刚把门栓插上,小芙蓉就在背后一把抱住秦缓哭的稀里哗啦的:“秦哥哥,是我害了你,我真不该要什么五石散的秘方的……”
车夫吓得赶紧把脸转过去,蹲在地上。
秦缓木桩一样钉在那里,他心里还在怀疑小芙蓉的动机。
小芙蓉说道:“秦哥哥,求求你,帮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吧,我实在不想要他,因为,他父亲是个恶棍。”
秦缓拿开她的双手,转过身来动容道:“怎么可以拿掉孩子?这是个无辜的生命啊。”
小芙蓉再次搂向秦缓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让孩子长大后知道他爹是个无耻的恶棍,这样,他会悲哀一生的。”
秦缓疑云初散,叹息道:“唉,在错误的年纪里遇到一个想关怀一生的人,只怪我当时太窘迫了,你当初如果跟着我,必定没有荣华富贵的。”
小芙蓉摇着头说道:“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我不是那种很物质的女孩,只要你能对我一生一世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但你却不敢对我说‘我养你’这三个字,你知道我当初有多恨你吗?”
秦缓无奈道:“我当初是个从渤海郡出来浪迹天涯的小郎中,真心希望你能幸福,至少你嫁给姜家,走了一条人生的康庄大道。”
小芙蓉说道:“可我不爱姜苗苗,虽然他有车有房有地位,但我真的不爱他。”
秦缓说:“日久生情,你真的不爱他,又怎么怀上他的孩子,当初如果继续挑剔,你现在就是个剩女。”
小芙蓉眼角湿润说:“那么你呢?现在你有事业了,桓公很信任你,为什么还不娶?”
秦缓心跳加剧说道:“我说过了,在错误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你,现在我又怎好……”
还没等说完,小根号和小乘机从东屋里跑了出来说:“爹爹,娘喊你进屋贴膏药。”
小芙蓉惊讶的看着两个孩子,连忙松开了怀抱,又看着秦缓。
屋子里偷看的幂轻轻哼了一声。
秦缓解释说:“别误会,他们是我的义子和义女。”
然后,他就朝东屋走去。
幂赶紧躺到平板床上。
小芙蓉十分好奇,跟着秦缓走了过去。
车夫站起来自言自语的说:“有戏瞧了。”
刚一进屋,幂娇滴滴道:“秦哥哥,快来帮我贴膏药。”
小芙蓉也跟着进来了,见到幂后,面色十分难看。
幂问道:“你是谁呀?来找秦哥哥看病的吗?”
小芙蓉没好气道:“你又是谁?秦哥哥可是你叫的?”
幂笑着说:“我是秦哥哥救回来的可怜之人,我愿意给他做牛做马来报答他。”
小芙蓉“哼”一声。
幂却当着她的面脱掉了自己的裙子,秦缓拿来一贴驴皮膏药,贴在她脐下三分处,幂握住他的手说:“哥哥,你的手好温柔啊。”
小芙蓉走了过来,挽着秦缓的胳膊说:“秦哥哥,她真是你救回来的?生过孩子了,倒也不见老。”
幂尖酸刻薄道:“哥哥,他是你什么人啊?看起来,也是个有夫之妇吧?是你远房姑姑吧?”
“放屁,我有那么老吗?”小芙蓉凤眼圆睁道。
幂坐了起来,皮笑肉不道:“呵呵,反正比我看起来老。”
小芙蓉冷嘲热讽道 :“你都两个崽子的娘了,能年轻到哪去?”
幂嗤之以鼻道:“那你给谁怀的种呢?反正不是秦哥哥的吧?”
秦缓呵斥道 :“你们都给我闭嘴,怎么初次见面这么没有礼貌呢?都吃什么醋啊?我和你俩有一个钱的关系吗?”
幂拉着秦缓的手娇滴滴的说:“秦哥哥,我对你的一片痴心,这些天你都看不出来吗?”
秦缓胸襟坦荡道:“我收留你治病,是因为你帮助了我,可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小芙蓉在一旁忍俊不禁。
幂双睛润溽,问道:“就是因为我出身卑微还带着两个孩子吗?”
秦缓面红耳赤道:“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我以前也是穷疯了的人,后来才在齐国安脚定居了。”
幂指着小芙蓉问:“是因为她吗?看起来像个贵妇的刁蛮女人?”
小芙蓉怒道:“放肆,你才是个没教养的刁蛮女人!”
“别吵了!够烦的!”秦缓转过头来对小芙蓉说:“我不会帮你拿掉无辜的生命的,这件事我保密,姜苗苗依然会让你荣华富贵的。”
小芙蓉后退了一步,微微颤抖着说:“秦哥哥,你就对我绝情了吗?”
幂冷嘲热讽说道:“哎呦喂,我说的嘛,原来是姜侯……不对,不对,听说被降为男爵了,是不是因为地位下降了,认为你老公前途担忧才想转投秦哥哥的呀?”
小芙蓉瞋目张胆道:“住口!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坏女人!”
小根号和带着小乘积从屋外跑了进来,对小芙蓉连踢带打,还咬手,疼得小芙蓉直咧嘴,一边推搡他们,一边谩骂道:“滚开,没教养的小狼崽子,也就你这个泼妇能养出来!”
谁知小根号气急败坏,叫喊起来:“不许你骂我娘!”
然后用力推了小芙蓉一下,这猝不及防的举止直接把小芙蓉推倒在地,压着了肚子。
在惊讶的目光中,小芙蓉“哎呀”一声惨叫,裙子下面顿时染红了一片。
“遭啦!”秦缓赶紧去扶小芙蓉起来,小芙蓉抓着他,激动的说:“秦哥哥,我好疼啊……”
“别说话!”秦缓紧张地抱起小芙蓉起来就奔到手术的木板床。
小根号知道自己闯祸了,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扑倒在幂的怀里哭了起来。
幂抚摸着他的小脑瓜,安抚道:“别怕别怕,我的小根号不是故意的。”
小乘积也过来安慰哥哥,稚嫩的脸上虽表达不出恻隐之心,但却实手足情深。
秦缓透视眼一扫,看见那快五个月的胎儿已经不动了,脖子上还绕着脐带,就知道事情不妙,额上惊现豆大的汗珠。
窗外的车夫偷听到屋内的一切动静,转身就跑。
突然,窗户内射来两支飞镖,扎在他两个腿肚子上,车夫“啊”的一声跌倒在院子里,嘴巴里啃了黄泥。
秦缓推开门走出屋外,正色道:“对不起了,兄台。”
随后,他蹲下身子给他点了穴道止血,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颗丹丸塞进了车夫的嘴里,然后转身回了屋。
虽然车夫的命保住了,但他也动弹不得,就这么趴在了院子里。
屋子里,秦缓给小芙蓉用了麻佛散,点燃油灯,置于桌角,然后给她宽衣解带,露出肚皮,又准备一个接血的木盆,取出折叠鹿皮包,取出手术刀和剪刀,对着灯芯燎了几下,然后开始下手,幂见到此情景,赶紧带着两个孩子奔另一个屋跑去。
“娘,爹爹要对阿姨做什么?”小乘积好奇的问。
“小孩子家家的,别多问,那是大人的事。”幂生气的说道。
秦缓流着汗,挤出了小芙蓉的羊水,然后伸进手拔出个小脑瓜,慢慢扯出小芙蓉体外,并剪掉了脐带。
秦缓把这个小尸体抱在手里,叹息道:“唉……太可惜了。”
给我看一眼……”小芙蓉咬着嘴唇吃力道。
秦缓抱给她看,看了一眼便心惊肉跳,她睁大了眼睛,问秦缓:“怎么我怀的是个妖怪?”
秦缓解释道:“他还没完全成型呢,看起来就像没毛的猫,也是正常的,他自己把脐带绕在脖子几圈,刚才又重重的一压,大人也受不了啊。”
小芙蓉流着汗却平淡的说:“反正我也不想要他,正好。”
秦缓摇摇头,把死胎放进一个盆子里,擦了擦手说:“你真心狠。”
然后开始拿针缝合伤口。
小芙蓉闭着眼睛说道:“姜苗苗想造反,成功了倒也做罢,只怕失败了,就会连累到我们母子,倒不如没活着受罪的好。”
秦缓疑惑道:“姜苗苗想造反?你来就是知道他的秘密吗?”
小芙蓉睁开双眼道:“他和开方、竖刁、易牙密谋想整死小白大公呢,我怕……”
秦缓点点头道:“你暂且在我这里调养一段时间,我们要保密,看看事态发展如何再做打算。”
小芙蓉喜而泣及道:“你肯收留我了吗?”
秦缓无可奈何道:“不然还能怎么样?死了孩子,姜苗苗能饶过你吗?况且你刚流产,身子也虚,我总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吧?”
小芙蓉拉住秦缓的胳膊说:“我就知道秦哥哥不是个绝情之人,今后,我要一心一意的伺候哥哥。”
说罢,她把温香软玉彻底暴露给秦缓,用手握住他的手,再按在自己的羊脂球上。
幂倚在门口喊了一句:“伺候秦哥哥的该是我!”
“又来了!”秦缓面挣脱出小芙蓉的手,面红耳赤的走出屋外。
小芙蓉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幂不甘落后,追秦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