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花渐离手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建筑,道:“白毛,你知道那里是何处吗?那便是我们没有去成的花氏。
眼前这座塔,唤作吞天塔,乃是整个江湖世家最接近天的建筑,每个江湖中人都想达成“天人合一”的境界,站在江湖的最顶端,因而登上吞天塔亦是每个江湖中人的梦想。
但高处不胜寒,能登上它的寥寥无几。
你看,如此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墙壁上闪闪发光的金片,足以说明这座建筑价格之昂贵。
它的存在证明着盐官花氏的富庶以及地位,它就像定海神针一样,镇着每一个盐官人,过往的盐官之人都会因为它的存在而骄傲自豪。
但,并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这样。
小安他们三人,以及流浪在外无法解决温饱的乞儿们,每当饿肚时,夜深人静时,抬头看到这金灿灿的吞天塔,心里更多的应该是不公吧。
能救人命的这金钱在富人眼中居然只是建筑的装饰品,想想都觉得可悲。
每当他们饿肚子时,抬头看到这吞天塔,心里又在想什么呢?也许想着要是哪天能掉下来一片,那这辈子便安稳了。
但我们无法想象,因为我们永远不能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四字,太难了,难到圣人都无法去评说。
白毛,你说这世道公平吗?
我们算是幸运的,抛去亲生父母这一说,不愁一日三餐,不愁明日生计,不愁看病钱财,不愁无处可去,因而你我觉得这世道还算公平。
但那些不幸的人又该如何看待这公平二字呢?风餐露宿是常态,无人可依是生活,可总得咽着这苦极力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白毛,你是知道我为何救他们的,对吧?
人啊,总是这样乞怜,总是想弥补过往的遗憾,却总能忽略身边正在发生的遗憾,待日后,又倾尽全力弥补当初被忽略的遗憾。
他们三人,多多少少也算,弥补了我当年的遗憾,虽然不多。
哈哈,白毛,你说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总是容易伤感。”
白毛这次却是反常地摇摇头。
“白毛,你真懂我。”
花渐离絮絮叨叨这么久,终于能好好看路了,毕竟方才已经错过了很多个酒楼。
而白毛的眼神,却放在了远处的吞天塔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
花渐离提着装满饭菜的木盒回到客栈时,便见到了改头换面的三人,这三人由于常年风吹日晒,皮肤不是特别白皙,细细看一看,便发现三人长得很端正,虽算不上特别好看,但也是独具特色的了。
他们有个共同点,便是个个面黄肌瘦,这是常年吃不饱饭造成的。
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三人中就数小安长得拔萃些,浓眉大眼,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水波,一点都不像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的人,再过上这么几年,必定也是一个俊朗潇洒的妙人。
若他们三人从小就衣食无忧,想必现在也是玉树临风之人了。
念及此处,花渐离不得不再次感慨:果然,人与人的命是不同的。
将手里的木盒放在被擦得明亮至极的桌子上,一边取饭菜,一边道:“你们有伤在身,不能吃辛辣之物,因而买了一些清淡的,很有营养,对你们的伤也有好处,快坐快坐,准备吃饭。”
小安等三人连忙坐在凳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五颜六色的菜,不禁咽了咽口水,真的好香啊!
“开吃!”随着花渐离的一声令下,三双手齐刷刷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看着犹如饿死鬼的三人,花渐离好心提醒道:“你们慢些吃,不够了还有,待吃完饭了,就将这新衣服换上。”看着三人狼吞虎咽的模样,花渐离生怕他们被噎死,若被噎死了,死法也太让人接受不了了吧。
三人已经好久没吃过饱饭了,看到如此美食,早已将身边之人忘得一干二净了,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筷子的残影在嘴与盘子之间来回移动,没顾上回应花渐离。
见此,花渐离摸摸白毛的狗头,伸了伸懒腰,看着月明星稀的窗柩,道:“今日走了这么多路,也乏了,你们三人吃完便好生休息,我先回房睡觉了。”
闻言,三个人齐刷刷地放下手里的筷子,张着被饭菜塞满的嘴巴,一脸慌张,难道是因为方才的事花大哥生气了?
看着就差没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三人,花渐离安慰道:“我那么小气,没有生气,只是今日太乏了,所以得早早休息了,明日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干呢。你们快吃吧,不必管我,你们养好身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早早养好身子才能早早赚钱呢!
花渐离说完就转身上楼梯了,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小安三人才放心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坐在床头处,花渐离从乾坤袋中搜罗出了一瓶不知名的酒喝了起来,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前方之路好迷茫。
四年前迷茫,四年后依旧迷茫。
但与四年前不同的是,四年后自己的心境与当初完全不一样了。
四年前的自己有点责任心,但不多,一天总想着赚钱玩耍。而现在的自己,不仅想着赚钱,更想着未来之路。
果然啊,小孩子才是最快乐的,长大这件事太可怕了。
也不知是这酒劲太大,还是什么原因,才喝完一瓶花渐离就有点上头了。
“白毛,你来喝一口,酒很好喝的,能解百愁呢。掐指一算,你也不是小狗了,上年纪了,也能喝了,不像我,才到能喝酒的年龄。罢了罢了,你也不用喝,毕竟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狗而已,也没有那么多忧愁。”话音之中充满遗憾。
花渐离叫了好几声都没有狗回应,他这才意识到白毛消失了很久,好像在自己上楼梯时就消失了,还是更早之前?想着想着花渐离只觉酒意上头,晃着身子便睡了过去,嘴里还说着梦话。
“阿穹,你在哪里?”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窗外夜色正浓,床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