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整个艾坦丁堡都是暖融融的。
也只有在这时候北陆的人们才会摘下厚厚的围巾,感受一下风。
当然了,也就是在城市中,如果是在旷野,这个时候的风依旧会让人感到不适。
波尔推开了窗户换气。
换上了一身盛装——这是他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合身、得体,绝对不会失了颜面,又不显得招摇,为了完成主线任务,再怎么的提前准备都不为过。
一旁的保镖阿什也换了一身衣服。
是北陆传统的骑士服。
简洁为主。
腰间的挂扣可以携带长剑、短剑,背后也留下了重剑等武器的挂扣。
不过,阿什的斧枪实在是有些太沉重了。
这些挂扣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是拎在手里了。
而且,骑士服让他呼吸不畅,下意识的保镖拉扯着领口。
“阿什!”
波尔在自己的保镖抬手前,就直接喊道。
看着面带无辜的保镖,波尔不得不再次解释起来。
“我们是去参加国王的宴会!”
“仪表是很重要的一关!”
“这对我很重要,我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误,明白吗?”
最后强调的语气,波尔已经变得异常严肃了。
“好的。”
面对这样严肃的雇主,阿什挠了挠头,最终答应了下来。
波尔松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自己保镖的肩膀。
他也不想这样。
可就如同他说的那样,这一次的宴会对他来说真的是无比的重要。
不仅关乎到这次主线任务的成败,还关乎到他今后的展。
他再也不希望遇到之前那样无能为力的事情。
这一次有2567、无法无天帮他。
那是运气。
真的是运气好。
他无比的感激。
可下一次呢?
下一次他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他需要实力。
而需要实力,就得出色的完成这次副本世界的主线任务才行。
呼!
波尔深吸了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他知道自己压力太大,有些失态了。
可……
事关生死,谁又能真正的无动于衷。
坐在那里的波尔下意识的看向了一侧默不作声眯起双眼好像是睡着的秦然。
“恐怕也只有这位了。”
波尔心底叹息着。
越是接触,他的感触就越深。
一开始他还认为自己只是因为‘魔女’的缘故而和对方拉开了距离,但是现在,他却不这样想了。
因为,他很清楚,即使是将自己和对方放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也差对方太多了。
不说其他的,任何时候都冷静的思考,就是他做不到的。
尤其是在那种连续、高强度的副本世界里!
“这是对方连续的第几个副本了?”
“第三个?还是第四个?”
波尔猜测着。
做为曾经的资深者,波尔为了活得更好,他没有选择最后的时间段才进行副本世界,而是选择了折中的处理方式,充分的休息、强化自身后就开始——巨大都市传闻,如果消极怠工到最后的时间段进入副本世界的话,可是会遭遇莫名的影响。
虽然没有人证实,但很多人相信这个。
因此,大家都是这样选择的。
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前进入副本世界,特别是这种连续的进入副本世界。
考验的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实力了,更多的则是精神、体力。
错综复杂的副本世界,有时毫无头绪的主线任务,这都是极为耗费精力了。
一次还好。
连续袭来的话……
我恐怕早就完蛋了。
再次感觉到察觉的波尔,忍不住的又叹息了一声,而感应到了波尔的视线,秦然睁开了双眼,看着波尔。
眼神没有任何的询问,只有淡然。
可这种淡然却让波尔倍感压力。
他告饶的举起了双手,然后,哭笑出声。
“我只是好奇您不累吗?”
“不是体力上的。”
“是精神上的。”
他问道。
“想一想美好的食物,就能够缓解了。”
秦然想了一下后,回答道。
“美好的事物吗?”
“是啊。”
“它确实是能缓解疲惫。”
波尔点了点头,本能的想要回忆美好的事物,可是想到的尽是他被‘魔女’掠夺后的羞辱和愤怒,顿时,波尔呼吸急促起来。
该死的‘魔女’!
他心底咒骂着。
然后,抬起头冲着秦然耸了耸肩。
“看来,对我没用啊。”
“我现在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波尔自嘲的一笑。
“想想无法无天吧。”
“他还等你回去请喝酒。”
做为现阶段的盟友,秦然提醒着对方。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盟友心理状态出现什么问题,尤其是在这充斥着邪异的世界里,稍微被影响一下,那就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
“无法无天?”
想到那个在丰收酒馆内被压迫的男人,波尔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上翘。
这一次可不是自嘲了,而是自内心的笑。
他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拥有无法无天那样的性格。
但他喜欢和那样性格的人做朋友。
或者说……
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我得回去请他一杯。”
“10积分以内的,随他挑。”
波尔再说到‘10积分’时含糊其辞。
这是玩家的习惯。
“那估计只有麦酒或者普通的亚迪非了。”
“你知道的,瑞秋不是一般的心黑。”
“虽然酿酒技术真的很好。”
秦然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伸了个腰,将挂在房间门后衣架上的外套拿了下来。
波尔扭头看向窗外。
一队马车在卫兵的护送下,正缓缓驶来,马车车门上代表着王室的雄鹰徽章在阳光中绽放着属于自己的金色。
“爵爷。”
当秦然从‘萝卜’旅店走出来的时候,那位曾经带着艾坦丁六世旨意的近臣再次出现了。
对方依旧穿着红色带金边的宽松服饰,脸上还是擦着一层粉,就连向秦然露出的笑容都是一模一样的谄媚。
自然的,黄黑相间的牙齿也不例外。
“嗯。”
“我需要带两个随从。”
秦然指了指波尔、阿什。
两人立刻走了过来。
这是之前说好的,两人以秦然随从的身份随行。
对于两人来说,这是最恰当的身份。
“当然,这是应当的。”
“身为一位爵爷,您自然要带上自己的随从。”
那位近臣笑着说完,就向着波尔、阿什行礼,丝毫没有顾忌两人也是随从身份。
或许某些方面不够完美,但是做为王室对外的近臣,眼前这位在礼仪方面绝对是完美无缺的,没有什么盛气凌人,更不会出现什么低级错误。
例如:这一次来‘萝卜’旅店,虽然只是迎接秦然一人,但是这位近臣却带了两辆马车,显然是预估到了眼前的局面。
走到马车边,这位近臣拉开车门,再次鞠躬行礼。
“请。”
秦然一步跨上马车,目送着波尔、阿什登上了后一辆马车后,这位近臣才转身走向了车夫的前座驾。
随着这位近臣一声令下,王室的马车开始缓缓的驶入了上七环。
这不是秦然第一次看到艾坦丁堡的上七环,但却是第一次真正以较为悠闲的姿态看到的。
道路一侧的建筑鳞次栉比,每一户都带着一个小小的花园与露台。
而有一些挂着招牌的建筑,则在花园外也设立了花圃。
从外面看上去,五彩缤纷,分外的吸引人。
这些都是上七环的店铺。
秦然关注过其中的几家。
当然,并不是因为它们装扮漂亮。
而是因为里面飘来了食物的香味挺不错的。
穿过第七坏,马车进入到了上六环。
这里的道路更加的宽阔了,居住区也更加的内敛,即使是商铺也变得无法单从外表上确认,一根根常青藤更是遮蔽了窗户。
从外面,你很难看到什么。
私密性,一向是人们要求的,尤其是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
在进入上五环后,则彻底的变为了贵族区。
拥有着各种爵位的人,都在这里居住。
根据房屋的大小来决定身份的高低。
在中央的位置,则有着一个大剧院,节日时分,这里会有歌剧表演。
当然了,平日里也有些其它的节目——比歌剧表演时的票价还要高昂,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四环、三环虽然也有贵族府邸,但真正的却是军营为主。
马车拐入了军营大道,一路向上。
秦然的视野中,立刻看到了一栋建筑。
不是,王宫。
而是……
战神殿!
不需要确认什么,更不需要依靠建筑的风格来确认,在秦然的【追踪】视野中,‘战神’的灵光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宣泄着。
充斥着愤怒的意味。
而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很显然,昨天的‘异变’到刚刚的‘惊吓’,让这位曾经北陆的神灵正火冒三丈。
“哪怕是分身都被影响了吗?”
秦然关注的点则在另外一边。
他思考着是否能够扩大今晚的战果。
至于战神的本体?
秦然抬起头,以【追踪】的视野一扫而过。
在艾坦丁堡的上空,两道恐怖的气息正在对峙着。
亦如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样。
但又有些区别。
两道恐怖的气息都变得更加的‘灵动’。
毫无疑问,最近艾坦丁堡的变化,让这两位存在有了其它的心思。
这对秦然来说自然是一个好消息。
水不够浑,怎么摸鱼?
不过,其中的度还是需要把握的。
微微变换了一下坐姿,秦然手敲着桌面,静静的思考起来。
马车继续前行。
穿过了战神殿一旁的回廊,他们终于到达了王宫。
王宫不大,也不够金碧辉煌,除了门前站着两队迎接的卫兵外,根本看不出来这会是一座王宫。
事实上,从刚刚来时的角度,所有人都会第一眼看到战神殿,而不是王宫。
但是这时,两队卫兵吹向的礼号,却是震耳欲聋。
秦然忍不住的一笑。
“王权?神权?”
他心底轻声自语着。
如果是一个窝囊废的话,自然不介意战神殿这样的布置,但如果是一个雄才伟略的国王,绝对会无法忍受。
即使忍得了一时,也不可能忍得了一世。
艾坦丁六世就是这样。
对方的种种策略,看似针对守旧贵族,但在秦然看来就是在针对战神殿。
毕竟,守旧贵族中,几乎都是信奉战神的。
例如……
西卡城的那位领主。
没错,就是曾经死亡的西卡子爵。
对方的死亡,秦然参与其中,但在秦然看来,却是这位国王的布局。
就和昨晚的‘异变’一样。
耳边的低语。
随处可见的邪异。
还有……
‘黑灾’!
不要忘记了!
‘黑灾’之后,邪异才是变得繁多起来!
‘黑灾’之前邪异虽然有,只是零星半点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
‘黑灾’之前,战神一家独大!
不要说什么‘灾厄女士’了。
整个北陆就只有一尊神灵!
可‘黑灾’之后呢?
不仅是‘灾厄女士’出现,和‘战神’将整个北陆的信仰一分为二,那繁多的邪异更是让战神殿疲于奔命。
再联系一下这位国王的生平和态度,一些东西变得显而易见了。
因此,秦然带上了波尔。
他想要试探对方究竟在‘黑灾’中扮演的角色。
是一位承受着意外逝世父亲的遗愿,奋起的君主。
还是一位为了自己的利益,扮演着不光彩角色的枭雄。
前者,秦然无话可说。
后者?
他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他只是按照猎魔人的风格行事罢了。
毕竟,狼派猎魔人可是近乎全灭在‘黑灾’中。
做为蛇派猎魔人,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讨回公道,如果再讨回公道的过程中,现了一些‘隐秘’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
“以天下人为‘棋’。”
“还有什么是比‘国王’更好的人选!”
“‘掮客’,你说对吗?”
心底的自语中,马车门被那位近臣拉开了。
“我们到了,爵爷。”
近臣恭敬的说道。
而当秦然迈步走下马车的时候——
呜!
呜呜!
更加响亮的号声从站列成两排的卫兵手中的礼号传来。
秦然在前,波尔、阿什在后,从卫兵中间的红金色地毯上穿行而过。
在王宫内,一处露台上。
几道身影站在那。
其中年轻的那个死死的盯着秦然,他嘴里呢喃着。
“是他吗?”
“就是他!”
旁边的近侍很肯定的说道。
顿时,年轻的那位狠狠的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双眼仿佛有火喷出。